布丁三分甜 作品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走在懸崖邊

  顧旭點了點頭,心頭再次感嘆於這間作坊的發展速度——人手尚未招齊,就已經步入了洛京權貴們的視野之中。

  沈丘經營產業的本事,果然不是吹出來的。

  想到沈丘,顧旭隨意地向楊管事問了一句:“沈公子現在是在裡頭忙碌麼?”

  “沈公子不在作坊,”楊管事搖了搖頭,回答道,“他說他的家中有件重要的事情,得回金陵去處理,兩天之內應該能夠趕回來。”

  顧旭對此並沒有感到太過意外。

  畢竟沈丘作為門閥子弟,雖然嘴上說著要脫離家族,但他和家族之間肯定有著斷不掉的聯繫,也肯定會遇到很多亂七八糟、令人頭疼的事情。

  再說,沈丘的身份是門客,而不是僕役,擁有著很高的自由度。

  偶爾離開作坊兩天,也是正常的事情。

  隨後,楊管事又把一個二十餘歲的年輕人領到了顧旭的面前。

  此人中等身高,體格偏瘦,尖下巴,吊梢眼,穿著一件跟顧旭式樣相仿的青色長衫。

  “他的名字叫鍾俊,是咱們作坊今天剛招募到的煉丹學徒。”楊管事介紹道。

  從楊管事口中,顧旭瞭解到,這個名叫鍾俊的年輕人,是一個來自附近新安縣的散修,三年前來到京城,為了謀生輾轉在多家丹藥作坊之間。

  由於顧旭最近風頭正盛,又剛剛建起“壽昌坊”,鍾俊便將其視為天賜良機,毫不猶豫地拋下以前的東家,來到此地。

  “我仰慕顧大人的名聲很久了,”鍾俊滿臉堆笑地說道,“能夠在顧大人的麾下做事,是我幾輩子才能修來的福報。”

  他嘴上滔滔不絕地說著奉承的話語,同時還不忘跑到屋中,給顧旭倒了一杯熱騰騰的茶水。

  顧旭臉上神情平靜,內心深處卻忍不住暗暗評價:這人恭維別人的本事兒,跟上官槿比起來段位相差實在太大了。

  上官槿夸人,很自然,很細緻入微,總能誇到別人心坎上,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但這個鍾俊的言語,卻有些矯作浮誇。

  就算以顧旭的心理素質,都不免感到有些尷尬。

  “好好幹!”

  最終,顧旭不知該說什麼,便伸手拍了拍鍾俊的肩膀,拋下一句簡簡單單的鼓勵。

  接著,顧旭也把一同前來的上官槿,介紹給了作坊中的眾人。

  聽說上官槿是驅魔司司首身邊深得信任的助理、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在場眾人的臉上無不露出又是驚詫又是敬畏的神色。

  畢竟洛司首作為頗具神秘感的聖人強者,平日裡很少會在公開場合露面。

  所以像上官槿和楚鳳歌這樣的親信,就常常被視作洛司首的代言人——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讓人們忍不住猜測會不會是司首大人想要傳達的意志。

  不過今天,上官槿卻表現得毫無架子,臉上掛著平易近人的笑容,跟在場每一個人親切地打招呼。

  除此之外,她還從隨身攜帶的儲物法寶中,取出了一座體積龐大、造型精緻、外壁雕刻著仙鶴松柏圖案的三足丹鼎。

  “這份薄禮,是我一點小小的心意,”她微笑道,“希望‘壽昌坊’日後能夠蒸蒸日上、萬事亨通。”

  楊管事連連道謝。

  像丹爐、丹鼎這樣的東西,確實是“壽昌坊”目前很需要的物資。

  而“三足丹鼎”有著昌盛、顯赫的寓意,上面的仙鶴和松柏又象徵著長壽,也算是一份恰到好處的祝願。

  只是顧旭對此感到有些奇怪。

  他以為上官槿今天跟他來“壽昌坊”,是臨時起意的。

  沒想到她竟然早早地就準備了禮物,而且一直帶在身上——

  竟是早有預謀!

  這個女人的心思,可真是深不可測。

  至於新來的煉丹學徒鍾俊,在見到上官槿之後,更是面露喜色。

  他出身貧寒,缺乏背景,長期漂泊在京城,卻一直都沒有混出名堂。

  他之所以拋下原先的東家來到“壽昌坊”,是因為心頭懷著投機的想法,想要倚仗著顧旭這顆冉冉升起的新星,為自己謀求一個好前途。

  正因如此,初次見到顧旭時,他才會急著獻殷勤,希望能夠被顧旭記住。

  不過他沒想到,今天除了顧旭之外,自己竟然還有機會見到大齊驅魔司的另一位大人物!

  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於是他再一次衝進屋裡,給上官槿也端來了一杯茶水,恭維話語像潮水一樣,滔滔不絕地從他的口中湧出,把上官槿從頭到腳誇了一遍,從相貌到性格、到修為、到辦事能力,要多浮誇有多浮誇。

  上官槿定定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看到這一幕,顧旭默默在心頭吐槽了一句:年輕人啊,你知道你是在班門弄斧嗎?

  不得不說,鍾俊今天的表現,讓他想到了前世某些初入職場的年輕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上司的喜歡,卻因為某些不恰當的言語行為,最終卻弄巧成拙。

  …………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輛外觀華麗的廂式馬車從大街盡頭駛來,停在了“壽昌坊”的門外。

  一個身著華服、蓄著長鬚的老者在侍者的攙扶下,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老者先抬起頭,瞥了一眼寫著“壽昌坊”三個字的匾額,然後臉上露出和藹的微笑,徑直朝小樓走來。

  由於顧旭從未見過這名老者,於是他便向身邊的楊管事問道:“他是誰?”

  楊管事目光凝重,沒有立即回答。

  他從衣兜裡掏出一張寫著十餘個名字的紙條,把它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眉頭越皺越緊。

  片刻後,他滿懷歉意地對顧旭說:“非常抱歉,顧大人,我初來京城不久,不認識這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