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於夏 作品

第149章 衛媗x薛無問

    他大抵是受了傷,面色同她相比,壓根兒好不到哪兒去,甚至聲音聽著都同她一樣沙啞。

    “可有哪兒不舒服?”他拉過一張木椅坐下,溫聲道:“阿若說你吃了半碗肉糜粥便不吃了,可是廚子做的吃食不合你胃口?”

    衛媗搖頭。

    聽他溫聲輕語地問著些瑣碎的事,心不由得直直下墜,如墮冰窖。

    衛家……大抵是沒了。

    衛媗摳著指尖,輕聲問:“衛家除了我,可還有人活著?”

    薛無問望著她。

    只見她垂著烏黑的睫,半張小臉白若霜雪,瞧著伶仃脆弱,弱不禁風,好似輕輕一碰便會碎裂。

    薛無問心中不忍,卻還是如她所願,誠實告之:“沒有,我趕去之時,只來得及救你。”

    話音落,室內再無人出聲,四下闃然。

    長久的沉默過後,衛媗輕輕道:“能否勞煩世子,替我放一下幔帳?”

    薛無問一愣,少傾,他“嗯”了聲,起身替她放下掛在金鉤上的幔帳。

    片刻後,裡頭便傳出一陣壓抑的隱在被褥裡的啜泣聲,似失去至親,埋首屍身哀哀而泣的小獸。

    薛無問站在幔帳外,緩緩地,緩緩地攥緊了手。

    平生,頭一回覺得這樣無能為力。

    他昨日捱了四十九鞭,此時後背縱橫交錯的傷口疼得心尖發顫。

    可那痛絲毫抵不過心底的鈍痛。

    他喜歡的姑娘在裡頭哭得悲痛欲絕,而他只能乾站著,什麼都做不了。

    日影西斜,也不知過了多久,幔帳裡的啜泣聲漸漸歇停。

    衛媗本就大病初癒,眼下得聞噩耗,痛哭一遭後,自是累得不行,迷迷糊糊間便昏睡過去。

    薛無問等了須臾,掀開幔帳,看著小姑娘窩在布枕裡那遍佈淚痕的臉,低下身,輕柔地給她掖好被角,提腳出了屋。

    阿若正在屋外守著,見他出來,正要開口行禮,卻見他冷不丁地將食指貼在唇上,做了個“噓”的手勢。

    阿若一愣,會意過來後,忙點點頭,心中不由得納罕。

    她在驚蟄院裡伺候崔氏伺候了將近十年,何曾見過自家世子這般細緻溫柔過?

    聽暗一說,世子為了裡頭的那位姑娘,硬生生跑去青州改了暗令,回來後捱了國公爺四十九鞭便暈了過去。

    醒來後聽說衛姑娘醒來,絲毫不顧及傷勢便強撐著過來看她,顯然是將人姑娘放在心尖尖上的。

    從前夫人總是擔心世子眼界高,日後會尋不著妻子。

    眼下,大抵是尋著了罷-

    薛無問離開後便回了自個兒住的凌霄院。

    暗一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影,擔憂道:“世子,您背上的傷還未換藥。屬下知道您擔心衛大娘子,可您自個兒的身子能不能也顧一下?”

    薛無問不答,抬眸望向一處,沉聲道:“碎冰如何了?”

    話音剛墜地,暗一便傷心地搖了搖頭,道:“獸醫道碎冰下腹傷勢太重,救不回來了。它帶著這傷將您和衛大娘子送回肅州,已是奇蹟。獸醫還讓我同您道,與其讓碎冰苟延殘喘等死,還不如給它一個痛快。”

    薛無問心重重一沉,轉身大步離開凌霄院,往馬廄的草房去。

    草房裡,碎冰半闔著眼,神情萎靡地躺在乾暖的稻草垛裡。

    薛無問進去,輕喚了聲:“碎冰。”

    碎冰抬眼,溼漉漉的眼望著他,費力地噴了噴氣,試圖應一聲。

    薛無問喉頭一哽,上前輕揉了下它的頭,笑著問道:“我知你疼,餵你吃些甜的便不疼了。沙棗汁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