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年 作品

78、喜嫁喪哭(9)

    [啊這?你們都覺得這只是個故事嗎?我怎麼聽著像是他在講自己的親身經歷呢,真實發生過的那種。]

    不僅彈幕裡是一片哀嚎,就連和男明星同一間房間的綜藝咖,都不動聲色的向後挪了挪屁股,把自己緊貼著牆壁,似乎這樣就能有安全感一樣。

    “那,那什麼。”綜藝咖嚥了口唾沫,顫巍巍的指了指窗戶:“我已經脫了鞋躺床上了,就麻煩你關一下窗簾了。”

    男明星狐疑的上下掃視了綜藝咖兩眼,狐疑道:“哥你總不會是被嚇得不敢下床了吧?”

    綜藝咖嘴硬道:“沒有!”

    而那邊,回到自己房間的趙真有些奇怪。

    之前眾人把自己的行李扔在了房間裡就走了,也沒有太管。但是他隱約記得,之前自己的揹包和充電器都放在桌子上,現在卻被扔在了門口。不僅如此,很多東西都換了地方擺放,也有些耳機之類的小物件掉在床底下的邊緣。

    但,很多東西他都沒有從揹包裡拿出來啊,怎麼會掉在地上?就算是有人翻動過他的揹包,但是他的揹包是專門的登山包,夾層暗層很多,應該不能連這些小東西都翻出來?而且什麼東西都還在,沒有丟東西,翻包的人又圖什麼?

    正在趙真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和他同一個房間的宋辭也納悶的問他:“趙真,你看到我的毛巾了嗎?我剛剛才掏出來放在床上,準備一會兒去洗澡。怎麼一轉身幾秒鐘的功夫就沒了?”

    趙真聞言看去,果真看到床鋪上有一個淺淺的皺褶印子,說明這裡之前被放過輕重量的東西。然而此時已經是空空如也,沒有宋辭所說的毛巾。

    宋辭是和他一起回來的,也就是說宋辭的毛巾,就是在他們兩個都在房間裡的時候消失的,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然而只是一眨眼的沒有看到,毛巾就失去了蹤跡。

    宋辭見趙真沒有回答他,也不在意,只當趙真是沒看到。

    他撓了撓頭髮,納悶道:“難道是我記錯了?我才二十多,記憶這麼早就衰退了?”

    趙真卻整個人如墜冰窟。

    他想問宋辭,相不相信是有個人就站在房間裡,趁他們不注意好奇的拿走他們的東西把玩,然而他們誰都看不到那個人。

    就像是剛剛聽到的鬼故事,所講述的那樣。

    然而趙真張了張嘴,卻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鎖死了一樣,什麼都說不出來。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旁邊用陰冷的目光,一直注視著他們。

    在衣櫃的門縫裡。

    在床底下的陰影裡。

    在牆角的窗簾後面。

    那目光,始終如影隨形,在人不注意的地方,用冰冷不帶一絲溫度的目光,盯著他們的後背。

    ……

    在輪流使用著浴室洗漱完之後,嘉賓們就都陸陸續續關了分屏直播,準備早早休息。

    畢竟剛才燕時洵來告訴他們了,道路上的路障一時半會是別想挪走了。

    他們想去家子墳村的農家樂,就只能翻山過去。所以明天他們會由那個叫楊土的年輕人帶著,一起爬山去家子墳村。

    所以,為了明天可以預料到的疲憊,嘉賓們都沒有玩得太瘋,而是選擇了睡覺養精蓄銳。

    小樓開始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

    而四樓的燕時洵,因為有個年輕人的房間也在這一層,而那年輕人一直坐在走廊裡吹風,所以他耐心的等了一整晚,都沒有找到機會再去找楊函問個清楚。

    因為知道了楊函的事是村支書家比較忌諱的,所以燕時洵不打算妄動,以免驚擾了村支書家的人,讓他們對自己起疑心。

    無奈之下,燕時洵只好先回到了房間裡,打算等入了夜之後再出去。

    但那年輕人似乎是在和網友聊天,一邊坐在走廊裡吹著風,一邊對著手機屏幕嘿嘿笑著,完全沒有要睡的意思。

    燕時洵也躺在床上閉目養神,憑藉著良好的聽力一直在聽著從外面傳來的聲音,等待著年輕人回房間睡覺。

    半夜十二點剛過,走廊裡傳來了凳子拖動的聲音,隨後是年輕人哼著小曲的聲音,關門聲……

    終於,一切歸於寂寥。

    平躺在床上的燕時洵緩緩睜開眼眸,利落的翻身下了床,站在門後靜靜聽著,確定萬無一失。

    走廊裡靜悄悄的,好像睡在四樓的無論是村支書家的人,還是節目組的人,都已經關上門睡下了。

    燕時洵修長的手掌搭在門把手上,正待一擰,卻忽然聽到從窗戶外面響起一陣急促兇狠的狗叫,劃破了村裡寧靜的夜色。

    他的手掌一頓。

    他記得這狗叫聲,就是在節目組的人雖村支書進村子的時候,沿途聽到的一戶人家的狗。

    是條好狗,會向沒有見過的陌生人狂吠,以提醒主人家。

    而現在燕時洵聽到的狗叫聲,比那個時候的更加低沉兇險,還夾雜著狗壓低了嗓音之後從喉嚨裡發出的“咕嚕咕嚕”聲。

    是遇到了什麼,才能讓狗發出這樣的叫聲?

    燕時洵皺著眉轉身,快步走到沒有拉窗簾的窗戶邊上,向記憶中養狗那家人的方位看去。

    昏黃的小燈勉強照亮了一片土地,被拴在院子裡的狗壓低了身體做出戒備的動作,一直在向院子外面狂叫,像是院子外面有什麼東西一樣。

    燕時洵也隨之將目光看向院子外面,微微眯起了眼睛,想要儘量看清那狗狂吠的對象。

    然而黑暗濃重,隔得又遠,燕時洵無法看清院子外面究竟是什麼。

    只是在他偏過頭湊近窗戶的某一個角度,憑藉著反射的光線,一道細長的白影從他的視野中模糊出現,然後又迅速遁入黑暗。

    燕時洵修長的身軀一頓,想起了之前在盤山公路的時候,他看著濃霧覆蓋的山谷,也恍惚看到有細長狀的白色。

    他沒有大意的轉身拋到腦後,而是決定下去探查一番。

    從盤山公路開始,他心裡就始終有違和感盤旋,說是直覺也好,說是天地鬼神的暗示也罷。他總覺得這附近給他的感覺十分糟糕,像是站在法醫室看著從冰櫃里拉出來的死屍,看著一直被深埋在黑暗中的屍體,明知道它有怨恨卻無法為之申訴。

    況且,早餐店老闆和妻子的經歷,楊函的異常,無一不在提醒著燕時洵,不能大意。

    燕時洵推開了門,卻沒有去找楊函,而是轉身下了樓,準備獨自去看看那狗究竟是怎麼回事。

    而在楊函的房間裡,楊函坐在沙發上,眼神呆愣的看向那扇對著後院的窗戶,表情卻是痛苦猙獰,渾身的肌肉也都抽搐著彷彿怪物。

    “楊朵,楊朵……”

    楊函低聲呢喃,痛苦道:“我和楊光對不起你,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告訴楊光,我沒想到他會那麼做,他為了楊花……對不起,對不起,你殺了我吧!”

    然而他的低吼只在房間裡空蕩蕩的回響,沒有任何聲音回應他。

    後院裡,冷冷的月光被烏雲遮住,整個天幕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卻唯有一抹紅色,紅得驚心動魄。

    彷彿那紅,是流乾了鮮血提煉的。

    紅色的裙襬掃過鎮魂井的邊緣,漂浮在黑暗之中,只有一雙鮮豔的紅色繡花鞋,在殷紅如血的嫁衣之下若隱若現,襯得那偶爾露出的一截小腿,越發顯得慘白如紙。

    女人穿著一身莊重的舊時嫁衣,她的面色沒有半點血色,白得驚人,像是沒有溫度的冰塊。卻唯有那唇,紅得鮮豔不祥。她的眼眶中空蕩蕩的沒有眼珠,像是被誰硬生生挖了去,但那眼眶裡,卻盛著滿滿的血液,乍一看如同一雙全然通紅的眼珠。

    女人踩在鎮魂井之上,抬起頭,冷冷的向上望去,目光怨恨。

    ……

    因為信號算不上好,能接收到的電視頻道有限,所以娛樂活動很少的村子裡,睡覺都很早。

    此時已是夜半,村路上空無一人。

    燕時洵身姿輕盈的出了村支書家,沒有發出半點動靜。

    狗叫聲依舊從不遠處傳來,而且一聲比一聲急促,還夾雜著狗在害怕時發出的嗚咽聲。

    就像是這狗看到了什麼令它害怕的東西,它想跑,卻還是忠於職責的拼命提醒著主人,想要喝退院子外面的東西。

    而在沒有了其他的雜音之後,脫離了玻璃的隔音效果,迅速從村路上走過的燕時洵,很明顯聽到了從四周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傳來的細微聲響。

    “咔嗒,咔嗒。”

    “咔嗒,咔嗒……”

    像是骨骼相互碰撞時發出的聲音,和黑暗與樹葉的響動混雜在一起,彷彿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遲緩的行走。

    並且那聲音由遠及近,越發清晰。

    燕時洵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眉眼凝重的向身旁的黑暗看去。

    那裡,低矮凌亂的植物微微晃動,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裡面,走動的時候颳起了樹枝。

    燕時洵屏住呼吸,讓自己的感知和心髒不斷下沉,去儘量感受著那東西。

    可,一片陰冷的氣息,不像是活物。

    倒彷彿像是死亡了許久的東西,帶著從地下沾染上的陰冷,散發著腐爛汙臭的氣息,令人作嘔。

    就在那聲音在自己身旁響起的那一剎那,燕時洵身姿迅疾如雷電,早就蓄力的手臂直指向那片雜亂的植物叢,劃開了被遮掩住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