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年 作品

74、喜嫁喪哭(5)

    [???啥東西?求求你們不要再動搖我了,我好不容易因為燕哥又相信科學了,現在你們這麼一說,我又動搖了。嗚嗚嗚怎麼會有道士天天勸人相信科學,還說神像是電動手辦,鬼魂是光的折射的,這不合理!]

    [噗,我覺得燕哥要是看到這彈幕得氣死。本來遇到一個自己的粉絲,於是趁機勸她不要追星,好讓自己的人氣能少一點,下次好能被末位淘汰回家。結果這麼一勸,粉絲的熱情更高漲了!好傢伙,燕麥們可挺叛逆啊。]

    [只有我一個人在關注車窗外的景色嗎?真的好好看,我承認我一直是城市孩子沒見過山野的美景,但這也美得太過分了吧!像是紀錄片一樣,太美了,這是什麼地方?我也想去。]

    [我的天,還真是,好漂亮。外面那個葉子綠得像翡翠一樣,簡直像是假的。我家也是住在山上的,但我真沒見過這美景,太不尋常了。]

    [之前在野狼峰露營的時候,我從鏡頭裡看到的野狼峰感覺天地開闊。但這裡又是另一種不同的美,美得不真實,讓人懷疑這真的是人間能夠存在的美景嗎?有種不真實的虛幻感,像是人為雕出來擺在這裡的,只能看,不能摸,一模美夢就碎了。]

    不僅是屏幕前的觀眾們在為車外的美景驚歎著,在車上的嘉賓們少了一層鏡頭的阻隔,比觀眾們更加身臨其境全方位的感受著這份美景,被這樣像是仙境一樣的地方和美麗而驚豔。

    車隊已經開上了盤山公路,路窄而彎多,車隊的高級旅遊中巴又很寬,使得司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低速駕駛,緩緩上坡。

    因為之前剛下過一場暴雨的緣故,山間的溼度極大,又被群山環繞形成了一個被包圍的中間凹下去的盆裝,溼氣無法消散,於是聚集在山中,形成了濃重的大霧。

    當車子走在盤上公路上隨著爬坡而高度漸漸升高後,霧氣就掩埋住了車輪下的道路,變成白茫茫一片,讓人恍然這車是否開在雲端之上。

    而在車子不貼近山壁的另一側,就可以清晰的看到四處飄散的雲霧,和被半掩在霧氣中的青翠樹木。就像是曾經的年代做出的天宮特效一樣,仙閣樓臺都掩藏在雲霧之後,而草色翠如碧璽,仿若天工雕刻。

    山間的霧氣緩緩流動,讓人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人間,還是在天上。

    坐在靠山崖一側的白霜,看得屏住了呼吸,愣愣的呢喃:“好美……”

    旁邊人也一副被吸引了注意力的模樣,呼吸放得極為清淺,生怕驚動了這份安靜:“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而終於從被卡著的座位縫隙之中,憋紅了臉狼狽爬出來的路星星,剛氣呼呼的想衝出去找燕時洵,就聽得燕時洵的聲音淡淡的傳來。

    “別動。”

    “車在山道上,路窄,坐在座位上不要亂走。”

    奇怪的是,明明燕時洵的聲音語調並不柔和,但路星星就神奇的被這份沒有溫度的冷靜安撫了下來。像是兜頭一盆冷水,讓他從剛剛的惱羞成怒中平靜了下來,定了定神向燕時洵看去。

    燕時洵修長的身軀就站在車子的最前方,挺拔如松,肌肉緊繃起來,不再像之前與人聊天打趣時的悠閒,而變得氣場驚人的銳利。

    他面對著眾人,側首看向車窗外流動著的濃重霧氣,眉頭緊緊皺起,神情嚴肅。

    不像是其他人看到美麗景色時的沉醉和驚歎,燕時洵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危險的東西一樣,顯得很是警惕。

    路星星看著這樣的燕時洵,想起自己師父之前和自己說的話。

    “我剛進海雲觀的時候,有幸見過乘雲居士一眼,那是個不世出的天才,就算與世為善,也有他自己的傲骨。我師父,包括監院、住持道長他們,都覺得乘雲居士不會收徒。”

    那時,宋一道長眼帶追憶和感慨,對路星星說道:“然而就是那樣驕傲的乘雲居士,卻在十幾年前將他從集市上撿回來的孩子,收做了徒弟。唯一一個,既是關門徒弟,也是親傳徒弟,將自己渾身本領都教給了那個徒弟。”

    作為宋一道長的入門弟子,路星星很清楚對於一位道士尤其是得道道士而言,關門弟子和親傳弟子有多重要。

    現如今海雲觀的當家住持,就是上一代的親傳,而乘雲居士,則是關門弟子,最小卻也天賦最高的弟子。讓一眾師兄驚歎,“一點靈光便是符,世人枉費墨與朱”,道祖說過的天賦,竟然是真實存在的。

    “乘雲居士很在乎這個弟子,本來雲遊四方幾十年的他破例回了海雲觀,帶著那個徒弟見過了海雲觀的各個師兄道長們,想要請他們幫他的這個弟子看命。”

    宋一道長苦笑著衝路星星搖頭:“我也是那時候,才第一次看到了傳說中的惡鬼入骨相。這樣的骨相有史記載的也沒有幾個,而且多早亡。既是鬼,又如何為人?與天地相沖,活著就是在逆天而行。當然也正因為這種骨相之兇險,所以但凡是能活下來的,入了門的,都會成為極高天賦的人,是鎮鬼驅邪的頂尖人物。放在以往,甚至可以成為一門一派的開山祖師,創立自己的流派。”

    “當然,有惡鬼入骨相的人具體天賦有多高,沒有人知道。因為從來沒有人能夠成功活到長大,更別提入教派修行。但是,燕時洵做到了。”

    在路星星愕然的目光中,宋一道長神色悠遠,像是陷入了往日的回憶中,說道:“乘雲居士本來帶著這個徒弟回來,是因為當年乘雲居士撿到他的時候他九歲,剛好是人生的第一個大坎,無生門死劫,乘雲居士想要集海雲觀所有道長之力,幫這個徒弟活下來。”

    “就算這個徒弟命格再硬,掙扎著活到九歲,天地也不容他繼續活下去,要在達到十這個大圓滿數字之前及時糾正錯誤。按道理來說,他應該死在那一年,乘雲居士給他起的卦也是這樣。”

    “然而,他活了下來。他的死劫,應了卻順利渡過,竟是硬生生從全死之地靠著自己的命格殺出了一條生路來,邁入了十的大圓滿之中。從那之後,他的命裡有鬼神,他也就成為了天地之間的奇蹟。他只要活著,就是對天地命運的反抗,逆天而行,甚至可以更改既定的人間軌跡。”

    “沒人知道燕時洵的上限在哪,就算是我師父,也只是猜測燕時洵很可能已經跨出了三界外。為人為鬼為神,一切皆有可能,命盤已經束縛不了他了……”

    後來宋一道長再說什麼,路星星已經記不住了。

    他只記得,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天賦,竟然在燕時洵面前什麼都不是。偏偏是燕時洵!這個他在看直播的時候先入為主以為是碰巧有點實力的神棍。卻沒想到,自己連自己原本居高臨下看著的人都比不上。

    雖然師父的本意是來安慰被師祖罵了的自己,但師父不知道,這對他而言,是更大的打擊。

    所以他才會去起卦算出燕時洵的住處,會去找燕時洵想要比試個高低,以證明他自己也不比燕時洵差。

    卻沒想到,他還沒有找到燕時洵,就先被上了人身的惡鬼追殺得狼狽逃亡,又被燕時洵順手拎著救了回來。

    ……這樣顯得他更挫了。

    路星星眼神複雜的看著燕時洵,卻也因為燕時洵的戒備而被帶著警惕了起來。

    就算他不肯承認,但是燕時洵的實力好像真的比他高。也就是說,燕時洵會發現很多他沒有注意到的事情,而現在燕時洵看上去這麼戒備……

    路星星也順著燕時洵的視線看去,然而除了山間流動如白雲縹緲的霧氣,和時不時透露出來的青翠之色,他什麼都沒看到。

    但他不肯服輸,咬了咬牙誓要從裡面看出點什麼。他就不信,燕時洵能看到,他就不能嗎!

    濃霧散開又聚攏,路星星的臉色大變:“這,這,這……”

    “四面抱陰,本應該是聚財聚運之地,卻因為高山的阻隔而終年不見陽光,變成了極陰之地。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運氣生機散盡,以致於山間到處都是霧氣。這霧氣不只是因為下雨,如果平時來看,這裡也依舊到處是雲霧而不見人影聲音。原本應該哺育人的氣運全部反向輸送給了非人之物,才使得樹木青翠如翡,像是假的一樣。”

    平靜磁性的男聲從旁邊傳來,嚇了路星星一大跳。

    因為全神貫注於車外而沒有分出注意力給周圍,乍然響起的聲音把路星星嚇得不輕,他直接在座位上蹦了起來,但剛起身就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握住了肩膀,直接按了下來,力道是不容反抗的強硬。

    “坐下,你是有多動症嗎,總想站起來幹什麼。”

    燕時洵微一皺眉,看向路星星的眼神裡帶著不解,然後繼續剛剛沒有說完的話,說出了自己的結論:“如果有人將墳墓修建在這種地方,就是散盡本來生人將死時留在身體裡的靈氣,全部變成了極陰極重的屍氣。逢陰月陰日,或遇到日蝕,埋在這下面的墳墓,就極容易起屍。”

    不知道是自然無意間形成還是人為,這裡原本應該是氣運聚集之地,埋在這裡的人家會極旺子孫後代,雖不至於高官廟堂,富貴一方卻是可以的。

    這裡也算得上是風水絕佳的地方,再加上按照地域來算,這邊有宗族祖墳的習慣。這附近居住的人家如果請了風水先生來看風水,算祖墳位置,那這裡很容易就會被選中,成為誰家的祖墳。

    但是這裡的風水被破了之後,主從地位就徹底顛倒了過來。原本應該輸送氣運給墳墓裡埋葬著的人的樹木山脈,卻反而成為了主導,吸收著從墳墓裡埋著的死屍以及那些人子孫後代的氣運。而享受供養的墳墓祖墳,卻變成了僕從,向四周輸送氣運不說,還要吸收附近樹木山脈的陰氣,成為這附近整片山脈土地的陰藏之地。

    如果沒有埋人,或只是一個兩個,倒還好說。最怕的就是這下面真的是一家宗族的祖墳……

    在所有人都在為山間美景而驚歎的時候,燕時洵卻眉頭緊皺,看向車窗外的雲霧,想要趁著霧氣聚散的空隙看清下面掩藏的情形。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路星星雖然比不過燕時洵的力氣,被硬生生按在了座位上,但他被嚇得心臟仍舊砰砰直跳,不由瞪著燕時洵,半是埋怨半是驚魂未定後的尷尬:“你走路都沒有聲音嗎?怎麼和鬼一樣。明明前一眼我看你還在前面站著啊,突然就出現在別人身後是想嚇死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