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碧悠然 作品

165、太后婆婆 四

    她從來都不知道,失寵之後日子這般難過。倒不是短了花用,而是受不了眾人鄙視的目光。得知太後前來,她心底就是一喜,反應過來時,她已站在門口恭敬迎接。

    心底裡唾棄自己為此彎腰,但面上卻滿臉笑容:“母后,怎麼有空來?”

    柳紜娘上下打量她:“好像又瘦了。”

    皇后摸了摸自己的臉,以前她總是黯然神傷,夜不能寐。可白日也能抽空補覺,最近才是真的睡不著,每每躺在床上就滿心惶恐,越想越怕,一顆心都要跳出喉間。閉眼就恐慌,也吃不下飯,能不瘦嗎?

    她苦笑了下:“母后,妾身知道錯了。”

    柳紜娘輕笑:“你若想離開,我可以送你走。”

    汪敏如也想過此事,不過,她壓根不敢深想,高高在上的皇后嫁入官宦之家,外人怎麼看她?夫家又該如何對她?

    她跪了下去:“妾身想陪在皇上身邊。”

    柳紜娘不客氣道:“你不是覺得苦嗎?”

    是挺苦。

    可嫁入皇家那天起,她就沒有回頭路了。汪敏如低著頭:“母后,妾身不苦。”

    柳紜娘看著她愁苦的眉眼:“你臉色可苦得很。”

    汪敏如一驚,摸了摸臉,否認道:“不是的!”

    柳紜娘懶得糾結這事,問:“皇上覺得自己生母另有其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汪敏如訝然,又急忙低下頭,看太後說得這般篤定,她若是否認,怕是不能解這禁足。

    “就……知道一點點。”

    柳紜娘頷首,坐到了主位上:“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幾月前,皇上問妾身有孕的婦人反應如何……”說到這裡,汪敏如臉上又露出了愁苦之色,苦笑道:“妾身這些年從未有過好消息,哪兒知道此事?”

    柳紜娘頷首:“後來呢?”

    汪敏如偷瞄了一眼她神情:“妾身時常陪楊母后禮佛。皇上讓妾身去問一問當年你有孕事發生的那些事。”

    柳紜娘氣笑了:“楊太後怎麼說的?”

    汪敏如知道這其中關係重大,私心裡,她不太喜歡咄咄逼人的顧太後,更希望滿臉慈悲的楊太後是自己的親婆婆。她總覺得兩人投緣,說起話來只需點到即止,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意。

    但此刻,由不得她選,禁足這麼久,宮中人慣會捧高踩低,汪敏如迫切的需要改變自己目前的處境,咬了咬牙,道:“楊母后說,您當年有孕時不愛出門,也不相信宮中太醫,讓顧家送了外頭的名醫在身邊養胎。”

    一般嬪妃想要從外頭接大夫安胎,那是天方夜譚。但顧玲瓏不同,顧家門生遍天下,她本身又是皇后之下第一人,可以說,整個後宮之中所有的皇子都不如她腹中孩子金貴,她想要另找人安胎,只要先帝答應,誰也說不出不對來。

    當年確有其事。

    顧玲瓏出身好,進宮就居妃位,有孕後獲封貴妃。盯著她的人那麼多,都巴不得她腹中孩子出事。這樣的情形下,她從外頭請大夫和穩婆安胎有何不對?

    落在皇上眼中,大概又是他們並非親生母子的又一鐵證。

    柳紜娘忍了忍氣,追問道:“還有呢?”

    “還有……當年你宮中有個有孕的宮女,後來你臨盆那幾天人消失了。”

    柳紜娘:“……”

    還真有這事,顧玲瓏身邊的宮女頗為得臉,每月都能藉著去顧家出宮,因此,和情郎珠胎暗結。好在顧玲瓏及時發現,念及多年主僕情分,將人給趕了出去。

    “還有嗎?”

    汪敏如想了想:“沒有了。”

    柳紜娘頗覺得棘手,上趕著解釋,皇上大概會以為她心虛。

    以往顧玲瓏不喜汪敏如滿臉苦相,她也不是個願意委屈自己的,便不愛見皇后。因此,汪敏如跪的時候不多,哪怕她習慣陪著楊太後禮佛,但也沒有這麼直接跪在地上許久。

    她挪了挪身子,試探著道:“母后,妾身能起來麼?”

    柳紜娘看她一眼:“起吧。”

    汪敏如急忙爬起身,又看了一眼外頭守著的宮人:“妾身知錯,最近關在這殿中,人都要傻了。妾身能出去走動嗎?”

    柳紜娘心裡有別的事,隨口道:“我覺得你還沒想清楚,還是仔細想一想自己以後。”

    汪敏如:“……”

    “妾身想明白了。”她一臉急切:“楊母后喜靜,日後妾身再不去打

    擾她清修。”

    柳紜娘唇邊勾起一抹笑:“每日去我那兒請安。”

    聽到這話,汪敏如得知禁足已解,頓時大喜過望,再次行了個大禮。

    “多謝母后。”

    柳紜娘強調:“最近有人挑撥本宮和皇上之間的關係,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汪敏如一臉正色:“知道!”

    像以前那樣火上澆油的事,再也不能幹了。

    汪敏如在顧玲瓏之死中並不無辜,柳紜娘卻不打算針對她。

    她雖腦子拎不清,不愛做這個皇后,卻也因為她的憊懶,並未犯下大錯。一國之後,關係甚大,沒那麼容易換人。

    再有,經此一事,汪敏如會更加在意自己身份,應該不想再禁足,後宮嬪妃眾多,她不想被人看低,就得去爭。只要她爭,失了這份淡然,就很容易把自己搭進去。

    柳紜娘並沒有閒著,書信一封送予顧家,讓他們盯著皇上的行蹤。

    這種事得格外隱秘,要知道,窺視皇帝行蹤可是大罪。因此,顧家得了消息之後,再也坐不住了,顧母很快遞了牌子進宮。

    “怎麼回事?”

    已經頭髮花白的顧母滿臉老態,卻一臉嚴肅:“玲瓏,你別覺得自己做的太後就能為所欲為。皇上是你兒子,可他是帝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