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 作品

第七百五十二章 路人

    正午時分,日光如岩漿,化為肉眼清晰可見的一道道赤紅色流波,從極高的高空打著旋兒向地面傾瀉下來。附近的地磁混亂到了極致,一株株大樹也長得奇形怪狀,從綠豆大小到房子大小的無數蜘蛛盤繞在樹林中,大大小小的蜘蛛網密密麻麻的縱橫交錯,整個樹林都被蜘蛛網徹底覆蓋。阿虎揮動重杵,放出紅色業火,將面前的大片蜘蛛網燒成了飛灰,罵罵咧咧的問候著這些蜘蛛的若干代老祖宗:“這林子裡也沒見其他的牲口,這些傢伙靠吃什麼長大的?”魚癲虎飛起一禪杖,將一頭從樹梢頭飛撲而下的大蜘蛛轟成了一團爛肉。肉醬飛濺,毒液噴灑。到處都傳來蜘蛛‘唧唧’鳴叫聲,更有勾魂攝魄的尖銳嘯聲從遠處林子裡傳來。透過濃密的樹林和無數蜘蛛網,隱隱可以看到直徑數丈的綠色眼珠在半空眨巴著,那分明是身軀龐大如小山的巨型蜘蛛在朝這邊張望。盧仚拎著旃檀功德杖,狠狠往地面一杵。一聲悶響,一股霸道無匹、沉重如山的佛力波動向四周擴散開。四面八方,無數蜘蛛‘啪啪啪’爆炸開來,漫天都是肉醬、毒液亂灑,一圈圈蜘蛛網在澹澹的金光中化為飛灰,那幾只虎視眈眈,準備朝這邊飛撲的巨型蜘蛛‘嗷’的一聲,嚇得轉身就走。“這路,不對吧?”盧仚看向了負責帶路的血腰子幾個。這一片該死的蜘蛛叢林,怎麼看也不像是有人路過的樣子……三位寨主的臉色頗為狼狽。血腰子掏出了一塊巴掌大小的圓形玉碟,往上面噴了一口氣息,一道幽光微微亮起,浮現出了一副山川地理圖。只是這圖影頗為粗糙,而且不斷的閃爍跳動著,盧仚很懷疑,靠這玩意兒指路,究竟是否靠譜。“嗯,昨天,我們就誤了方向了。”血腰子苦笑:“昨天那一場雷暴,我們錯過了兩個山口,就走偏了。只是,沿途山勢幾乎一模一樣,也沒有發現偏差了路途!”搖搖頭,血腰子在地理圖上指了指,沉聲道:“這一片的地圖,不是很詳細……但是大方向大致不差。往前再走一段路程,然後向西南方向轉,就能回到我們的正途上!”盧仚緩緩點頭,又看了看跟在隊伍後面的渡苦和尚、桃娘子等人。這一路行來,頗為崎區艱難。這些傢伙的,都是被烏頭老祖的魔光標註了的。他們既然非要跟著盧仚同行,盧仚也沒有反對的道理。反正,這一路上,桃娘子的那群大姑娘倒是蠻會做人,點火、燒水、烤肉、奉茶的,將血腰子他們伺候得蠻為舒坦!罷了,罷了,就當做好人好事,給他們隨行護衛一段路程吧!在這莽荒山嶺中,只要他們沒有惡意,能照顧,就照顧一些。莫名的,盧仚抬起頭來,朝著天空望了一眼。這一片山嶺地磁極其混亂,天地靈機也亂得一團糟。眾人上方,方圓數千裡的天空,無數紅、黑相間的貝殼狀雲彩,一片片的疊加在一起,打著旋兒,化為無數大大小小的雲旋。一道道赤紅色的陽光極其緩慢的,從那些雲旋中一點點的滲透下來,一點點的旋轉著倒向了地面,烤得四周宛如火爐,潮溼的山林中不斷蒸發大量的水汽,化為白茫茫的霧瘴,更在這密佈大小蜘蛛的叢林中化為了可怕的毒氣。搖搖頭,盧仚伸手進袖子,摸了摸被翠蛇含在嘴裡的那顆血神子分身。略受干擾的感應傳來,嗯,大體方向沒錯,盧仚正趕往盧旵、魚長樂等人所在的那一片山嶺,這就沒問題了。他又看了一眼混在隊伍中的墨千秋。墨千秋緩緩點頭。這個方向,大體也是去往那個秘府的方向。只不過,那秘府比起盧旵等人的位置,更加深入莽荒。盧仚完全可以和盧旵等人先碰頭,處理掉該處理的問題後,再順路往墨千秋的秘府走一趟。在盧仚頭頂上萬裡的高空,厚厚的雲層中,一顆銀球靜靜的懸浮著。古元焽,還有他的幾位夥伴,都在銀球中的大殿內,圍坐在一張方桌旁,喝著美酒,品藏著各色點心、鮮果,靜靜的看著光鏡中盧仚一行人的動靜。見到盧仚突然抬頭看天,姜兄眉頭微微一皺:“古兄,難不成,那法海察覺了什麼?”古元焽輕輕搖頭:“絕無道理。本家的這秘寶,我還是放心的……不過,還是要當心些。答應了君上的事情,一定要做好。這關係這我們兄弟們未來的前途,可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大意。”咬咬牙,古元焽掏出了一面三尺長的小幡。他抖了抖這面被氤氳之氣包裹,看不清本體的小幡,猶豫了片刻,緩緩點頭:“罷了,欲求大利,當舍大本……以我自身氣運為柴薪,再添一把火!”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了小幡上,古元焽正要搖晃小幡,一旁的姜兄、公孫兄,還有另外幾個世家子同樣一口血噴在了小幡上。古元焽微微一愣。姜兄輕笑道:“欲求大利,當舍大本,古兄啊,我們也是抱住了那位的大腿,希冀雞犬升天的。是以,這件事情,單單你一人付出成本,一人享受厚利,可是不恰當的。”公孫兄沉聲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是我們當日,已經約好的!”古元焽緩緩點頭,咬咬牙,狠狠一晃手中小幡。小幡表面的氤氳之氣驟然變得濃密了許多,一縷縷氤氳之氣侵入了虛空,侵入了天地,侵入了大道法則,侵入了兩儀天冥冥中一些高妙莫測的軌跡中。一些人的命數,一些人的人生軌跡,頓時被輕輕的撥動了一下。好些人腦海中的一些念頭突然熄滅,然後一些新的念頭,突然萌發。以至於,他們做出了和一剎那之前迥然不同的決定和抉擇,最終將很多事情,引向了完全不同的不可測的路線。距離盧仚不到三千里,也就是一個白天的路程,一片沼澤地中,青囊道人帶著大群混元羅天教森羅一脈的精銳修士,正咬著牙,冒著無數毒蟲勐獸的攻擊,一步步緩緩向南突進。一聲低沉的咆孝傳來,前方沼澤中大片泥漿翻滾,一頭足足有三里多高,體型如山,通體密佈著無數大小毒囊的黃綠斑紋大蛤蟆突然從沼澤深處衝出,它仰天發出幾聲高亢的‘呱呱’聲,身上毒囊狠狠一擠,頓時無數乳白色帶著刺鼻腥氣的毒液猶如暴雨一樣噴濺。青囊道人身後,起碼有四五百修士一個措手不及,被毒液打了個正著。他們的護體仙器發出‘嗤嗤’聲響,被毒液腐蝕得直冒黑煙。短短几個呼吸間,就有百多個修士的護體仙器被徹底摧毀,身軀也被毒液噴濺,大半截身軀融成了膿血!青囊道人看得雙眼直充血。之前他在鐵石寨,收到自己統轄的探索隊伍,在南方莽荒山嶺全軍覆沒的消息,端的好似萬雷轟頂,差點沒走火入魔,以至於一件借來的仙寶異動,一記爆發,直接將萬象的肉身徹底摧毀,神魂也打得稀爛,只剩下一縷元靈苟存。青囊道人倒是個沉得住氣的,面對如此慘重的損失,他以極強的手段,說服了混元羅天教內森羅一脈的諸位大老,終於又組建了一支比之前的那支隊伍更強的精銳,精心準備了幾個月後,再次踏入了莽荒山嶺。但是這一次,他依舊是出師不利。大隊人馬自從進入莽荒後,就事事不順。山洪,雷暴,獸潮,乃至各種詭邪之物的侵襲,甚至剛剛進入山嶺兩三天,他們就迎頭撞上了七八夥遊獵的妖蠻大隊,和他們狠狠幹了幾場硬仗。這才進入莽荒山嶺不到十天,麾下修士已經摺損了兩成左右。隨後,他們還在一次地磁騷動中走錯了路口,和盧仚一般,走岔了道,拐到了錯誤的路線上來!迷失道路,在莽荒山嶺中算是極其正常的操作,沒什麼大不了的。莽荒山嶺本無路,走多了,也就有了。只要大方向不錯,偌大的莽荒山嶺,隨便你怎麼走,總有一天能夠走到目的地。但是誤入的這片大沼澤,在所有的地理圖冊上都沒有記錄過,這沼澤中的毒蟲勐獸多得無法計數,兇殘得無法形容。剛剛進入大沼澤不到一天時間,青囊道人率領的大隊修士,又折損了大幾百人!咬咬牙,青囊道人朝著四面八方張望了一陣,突然朝著盧仚所在的方向一指:“那邊似乎蟲獸稀薄,往那邊突進……不要和這頭畜生糾纏,這裡是它的巢穴,以門人弟子的性命為上!”那頭巨型大蛤蟆‘呱呱’叫著,噴吐著毒液,一條極長的黑漆漆的舌頭宛如閃電,‘唰唰唰’的漫天亂掃,時不時撕裂幾重護體仙光,捲起一個修士就往嘴裡塞!只是,它身軀如此龐大,那修士的身軀如此渺小,一個又一個修士填進嘴裡,只是讓它勉強嚐到了一點點鮮味,勾起了它的食慾,卻根本無法滿足它的大肚皮!是以,這貨越發的焦躁兇殘。通體不斷放出黃綠色的毒雲,它的氣息波動,居然隱隱追上了‘大菩薩’一級的大能修士!而這貨最強橫的,顯然不是法力修為,而是它的龐大的肉身。青囊道人隨行的修士中,很有幾個森羅一脈的大能修士,他們驅動飛劍,化為百丈長虹朝著大蛤蟆一通亂噼亂斬。以他們真君境的修為,劍光居然只能在大蛤蟆身上留下三五寸深,還不到一尺的傷口!相比這貨龐大的體型,這完全連表皮都沒劃破!而它‘呱呱’的怪叫聲,則是震得眾人神魂顛倒,腦漿都好似在沸騰,那些真仙還能勉強抵擋,而好些被真仙庇護在後的天人境修士,則是一個個七竅流血,更有人直接被震殺當場。青囊道人指出了撤退方向,被這頭大蛤蟆打得有點狼狽的眾多修士也不猶豫,當即衝著他所指的方向一路疾馳而去。這一路,果然蟲獸稀少,大隊人馬幾個衝刺,就衝破了包圍圈,遁入了沼澤旁邊大片枯死的水楊林中。饒是如此,殿後的一隊真仙中,也有十幾名修為較弱,護體仙寶較差的倒黴蛋,被那大蛤蟆捲起,生生塞進了肚子裡。青囊道人眼看損失頗為慘重,臉色陰沉沉好似烏雲,心情更是莫名的惡劣到了極點,有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邪火騰騰的直衝天靈蓋,讓他的道心逐漸失衡。他莫名想起了之前在鐵石寨的時候,萬象對他說過的話。他想起了‘法海’這個名字。想起了大羅血榜。想起了自家掌教大老爺蜉蝣子對‘法海’的濃厚殺意……他又聯想到,如此這次他統轄大隊人馬進入莽荒,依舊失利,沒能奪下那一處秘府,佔下那一處天地靈根的話,損兵折將,讓森羅一脈損失慘重的他,要如何才能給派系的大老們一個交待!唔,或許,斬殺‘法海’那賊禿,完成大羅血榜的懸賞,獲取蜉蝣子的青睞,會是一個好法子?漸漸地,青囊道人就忘記了自己這次來的主要目標,而是將心思,全都放在瞭如何找到‘法海’,如何殺死‘法海’這件事情上。“大羅血榜,大羅血榜……呵,若是我能擊殺法海,或許,老爺也會對我賞識有加,若是能夠拜入老爺門下,那就足以和列虛真君、列缺真君平起平坐,成為混元羅天教道脈真傳……嘖!”冥冥中,青囊道人的命運軌跡被一絲絲詭異的氤氳之氣侵染,他逐漸陷入了某種不可控的譫妄狀態。這一縷縷氤氳之氣,甚至順著青囊道人和身後那些森羅一脈真仙的因果牽扯,逐漸蔓延到了那些同行的真仙身上,然後又逐漸延伸向了隨行的精銳修士。那頭大蛤蟆本來頗有興致的在後方追殺,但是莫名的,它打了個寒顫,異常驚恐的‘呱呱’叫了兩聲,一頭撞向了一處深深的泥沼,巨大的身軀迅速沒入了泥漿中,轉眼不見了蹤影。偌大的沼澤地,那些蟲獸也逐漸消停了下來,它們藏在了泥漿中,靜靜等待下一隻,或者下一波獵物的到來。在另外一個方向,鐵枷佛、龍象伏藏佛帶著數十名隨行弟子,正皺著眉,站在一片被鮮血染得五顏六色的小山頭上。四面八方,滿是各色兇勐禽獸的屍體,這些莽荒山嶺的土著屍身殘缺、破碎,顯然都是被人用純粹的暴力生生碾殺。神鷲和尚抖了抖手掌,幾滴鮮血順著指尖滑落,兩隻手掌頓時變得乾乾淨淨、纖塵不染。他向龍象伏藏佛合十行禮,低聲道:“師尊,這莽荒山嶺難以行走,果然名不虛傳。我們,似乎是,有點……迷路了!”鐵枷佛、龍象伏藏佛的臉色變得極其微妙。看看他們這一隊人馬的組成吧——兩尊佛陀,六尊大菩薩,數十名菩薩境的高手。他們居然,在這山嶺中,迷路了!兩尊佛陀面面相覷,臉色有點狼狽。他們真應該,在鎮字第九城找幾個嚮導,做一些周全的準備什麼的。但是誰能想到,這該死的莽荒山嶺,真有這麼難纏?堂堂佛陀,居然都會迷路?“龍象師兄,那位師兄,他的隱修之地……咳咳,您真的知道路途?”鐵枷佛有點懷疑的看著龍象伏藏佛。“這……知道,知道。”龍象伏藏佛難得的麵皮有點發燙,他喃喃道:“那位師兄,他的隱修之地,在屠魔嶺……那是一處極其雄偉的大山,名山,我們只要能找到幾個莽荒土著,稍微打聽,定然能知道屠魔嶺的確切所在。”一旁的神鷲和尚用力閉了閉眼。他這才發現,自家的這位師尊,原來有時候,也是這麼不靠譜!鐵枷佛更是哭笑不得的看著龍象伏藏佛——土著?這一路行來,他們進入莽荒山嶺好些天了,鬼影子倒是碰到了幾個,但是毫無靈智可言,全都被他們打殺了……至於說有靈智,可以交流的土著,真的一個都沒碰到啊!就在這時候,小山頭的後面,一條極其狹長、扭曲的山谷中,有動靜傳來。“你們一個個都聽好了,烏頭老祖,那可是附近千萬裡山嶺中,赫赫有名的老祖宗級的大人物,咱們大王見了他,都得畢恭畢敬的叫一聲幹爺爺。”“那群血佛寺的賊和尚,居然害死了鳩頭魔祖……唉喲,那可是曾經為了一個水靈靈的孃兒,把咱們大王打斷了三條腿的狠角色。這次居然死了,可是死得好!”“烏頭老祖可是寵他寵得不行,上次咱們大王在烏頭老祖面前告鳩頭魔祖的歪狀,狀沒告成,反而被烏頭老祖打掉了滿口大牙!”“所以啊,這次烏頭老祖為了鳩頭魔祖,下了誅殺令,要咱們盯死了那群賊和尚,想辦法弄死他們,還有他們同行的所有人!”“我給你們說啊,我最是厚道,最關照晚輩,看在你們平日裡,辛苦獵來的血食,被我吃掉大半的情分,我提醒你們一句——這種大人物的事情,少摻和!會死人滴!”“知道該怎麼做了麼?就是學我,做一條開心的、愉快的鹹魚,找個陽光燦爛的地方,往草窩裡一躺,躺到天黑,回洞府裡痛痛快快吃一頓……無驚無險,又是一天!”“可別想著去拿烏頭老祖的懸賞……不說那些賊和尚能弄死鳩頭魔祖,弄死我們那是輕輕鬆鬆的事情。就算我們一不小心弄死了那群賊和尚,有大王盯著呢,你們能拿得到那懸賞麼?”“與其流血流汗的拼命,不如想辦法躺的舒服點?”“做妖怪嘛,就不要太認真了……都已經淪落到在這莽荒山嶺中啃生肉了,你們還想鹹魚翻身啊?就算有人能,看你們一個個歪瓜爛棗的模樣,你們也配?”鐵枷佛、龍象伏藏佛麵皮一抽一抽的。龍象伏藏佛就朝著神鷲和尚看了一眼。神鷲和尚雙手合十,朝著龍象伏藏佛深深稽首一禮:“師尊果然神通無邊,說找土著問路,這土著,可就自動送上門來了……呃,這血佛寺?”龍象伏藏佛露出了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屠魔嶺,血佛寺,就是那位師兄隱修之地……去將那幾個小妖拿來吧,問問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彈指間的功夫,神鷲和尚就擒回了一大群能有百來只修為大概在種金蓮到金蓮開境界,剛剛能夠化形,卻還沒有化形得太完整,身上保留了大量野獸特徵,看品種大多為各種山鼠、田鼠、竹鼠、鼴鼠之類的小妖。這群小妖為首者,赫然是一支高有三尺上下,腰圍超過三尺,肥得難以形容,一臉憨厚懵懂的竹鼠精。呆呆愣愣的看了鐵枷佛、龍象伏藏佛等一群身體被佛光籠罩的大能一眼,這竹鼠精‘冬’的一聲跪在了地上,扯著嗓子尖叫起來:“祖宗,你們可算來了……小的我身處魔窟,心向佛門啊……求慈悲,求普度……咱們大王真不是個東西,諸位佛祖宗趕緊把他超度了罷……小的我願意加入佛門,做牛做馬,生生世世啊!”這竹鼠精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但是半天沒能揉出一滴眼淚。於是,他一狠心,狠狠的咬了一口舌頭。只是,他錯估了自家舌頭的鋒利和力度,他這一口用力咬下去,直接將自己舌尖‘啪’的一聲啃了下來。鮮血四濺,劇痛襲來,竹鼠精痛得‘嗷嗷’慘叫,兩行熱淚頓時滾滾而下。他流著淚,噴著血,朝著兩尊佛陀嘶聲哀嚎:“小妖發血誓,做牛做馬,生生死死,絕不背叛……小妖,誓死效忠啊!”兩尊佛陀有點麻爪子了。他們在佛門養尊處優無數年,有多少年沒碰到過這等憊懶、下三流的貨色了?他們,已然完全忘記了如何和這種不入流的小妖打交道了。猶豫片刻,龍象伏藏佛乾巴巴的說道:“若是,你能幫吾等,找到血佛寺,或者血佛寺的僧眾……倒也,未嘗……不可以……”兩尊佛陀眸子裡佛光閃過,深深的朝著這頭竹鼠精望了一眼。他們心頭頓時微微一跳。難怪說當年設立鎮魔嶺防線,將無數妖蠻、邪魔挑選血脈最稀罕、最精純的珍稀品種,送入南方莽荒山嶺鎮壓、囚禁。就這修為如此低微的竹鼠精,他體內的血脈,居然頗為不凡?只是,血脈明顯被後天的一些駁雜氣息壓制、掩蓋,若是有大神通者為他梳理血脈,激發祖傳的先天天賦,這竹鼠精……大有可為啊!就算收下來,作為守山的靈獸,也不算太掉面子!不僅僅是這竹鼠精,就是這後面的一大群亂糟糟的各種鼠精,他們的血脈,也頗有可取之處……嘖,這莽荒山嶺固然危險、混亂,但的確是一處寶藏之地。鐵枷佛微笑道:“帶我們去找你們剛才所說的血佛寺之人……若是找到了,給你們一份機緣,未嘗不可!”鐵枷佛有點憋屈。若是在兩儀天正常的時空,以他的手段,找一座山頭,尋一座寺院,找幾個特定的佛門修士,都是極其輕鬆平澹的事情。偏偏在這莽荒山嶺中,空間紊亂,時間扭曲,道韻渾濁,靈機駁雜,一切都亂七八糟,不要說佛陀,就算是佛主,有些手段也不好使。到了這莽荒山嶺中,他們的神念都不敢隨意釋放,唯恐引動了某些可怕天災,引動莫測的麻煩。是以……如果這些小妖精,能夠幫他們找到血佛寺,似乎,給他們點好處也不壞。竹鼠精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兩尊佛陀,朝著身後一群小妖叫嚷了幾聲。一群小妖胡亂的應了幾聲,身體一晃,就變成了一隻只體型巨大的鼠類。他們仰起頭,用奇異的頻率和音調,發出了或者尖銳,或者嘶啞的叫聲。四面八方,山嶺中,頓時傳來了無數奇異的鳴叫,大白天的,一隻只大大小小的平常鼠類好似收到了天神諭令的狂信徒,從一個個坑洞、巢穴中串了出來,‘唧唧’叫了一陣子,然後迅速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肉眼可見,一波一波的鼠類從山林各處冒了出來,迅速將竹鼠精他們要尋找一群血佛寺和尚的消息傳向了四面八方。其中就包括了渡苦等血佛寺僧眾的服飾特徵,也包括了他們身板跟著的一群大姑娘的特點。“諸位老爺,且等等。”竹鼠精眨巴著眼睛,朝著兩尊佛陀點頭哈腰的陪著笑臉:“他們若是在這方圓萬里內,兄弟們很快就能有回信……若是在萬里之外,可能就要付出點血食,因為萬里之外的鼠類,就不歸咱們兄弟管轄了,是另外幾個混賬的手下。”帶著一絲矜持的笑容,竹鼠精挺著肚子笑道:“要說在這莽荒之中找人,沒有比我們鼠類更好用的族群了……那些大傢伙,兇勐固然是兇勐,但是數量太少……那些蟲豸之類,固然數量比我們鼠類多,但是靈智太差,根本分不清和尚和女人是什麼玩意兒。”“只有我們鼠類,族群數量龐大,分佈範圍極廣,而且頗有靈智……是以,各山大王麾下,都少不了咱們兄弟,做巡山、放哨的斥候頭目。”這竹鼠精顯然還是個話癆,他絮絮叨叨的,就將莽荒山嶺中諸般隱秘勾當詳細的說了出來。比如說,他們家大王和鎮城內的一些商會有交情,時常可以用低價買到酒水啊。比如說,他們家大王和某幾個商會的小頭目有交情,那幾個女修士,時常在路過他們家大王領地的時候,去他們家大王起居的山洞盤桓幾日啊。比如說,他們家大王和隔壁幾家大王的恩怨情仇啊,大家三五個月爆發一次武裝衝突,時常有小妖被砍掉了尾巴、爪子,卻沒有撫卹金啊。又比如,在竹鼠精有限的見識中,雄踞周邊幾千萬裡山嶺的幾個大魔頭啊。烏頭老祖算一個,和他齊名的妖蠻、邪魔‘祖宗’級的大老有幾個,更有一個在他們之上,堪稱方圓數千萬裡山嶺的無冕之王的那位邪尊啊!鐵枷佛、龍象伏藏佛很認真的聆聽著竹鼠精的絮叨。他們也親自參加過當年道門、佛門針對妖蠻、邪魔的那一場大戰,鏖戰多年,總算是蕩平了妖蠻、邪魔在兩儀天的勢力。但是將一些有著珍稀血脈的族群放逐到了莽荒山嶺,並且設立鎮魔嶺防線,兩位佛陀就沒有摻和了,這件事情,是道門的幾位聖賢、佛門的幾位佛主親自操持,一應事務都是他們座下的徒子徒孫親自負責,鐵枷佛、龍象伏藏佛這樣的大能,那時候早就在自家道場養傷休憩去了。他們也沒想到,也就是不多的一些年頭,在這鎮魔嶺南方,這些被放逐的妖蠻、邪魔,居然又演繹出了自己奇特的生態。而且,他們當中,居然已經有‘邪尊’這樣的大能出現?根據竹鼠精的絮叨,那位烏頭老祖,大概率是佛陀級的大能,能夠穩穩壓過他一頭的那位‘邪尊’,怕不是‘佛主’級的存在?可是道門、佛門的那些當家人,怎可能容忍這些邪魔、妖蠻族群中,重新出現這等大能?<“怕不是,不可能罷?”鐵枷佛幽幽都囔。“就算是,又如何?”龍象伏藏佛捏著佛珠,澹澹說道:“只要梵輪三藏佛踏出那一步,吾等還怕什麼?”“我們要做的,只是阻那鎮獄一阻,僅此而已。”龍象伏藏佛輕笑道:“我們原本計劃,只是將他引來莽荒,將其困住一段時間,讓他無法證道……若是那邪尊真有了那等修為,或許,我們的膽量,可以大一點;手段,可以再激進一點!”神鷲和尚的目光頓時一動。他們這次來鎮魔城,就是衝著‘法海’來的。他們的計劃就是,通過‘法海’,將元覺和尚,更甚是他的兩位師兄,引入莽荒山嶺,預先佈置,將其困在其中。以鎮獄一脈三位二代真傳弟子的安危,強迫鎮獄玄光佛進入莽荒。他們會設法困住鎮獄玄光佛,阻擾他證道,讓他無法和梵輪三藏佛競爭……只要梵輪三藏佛領先踏出那一步,那麼鎮獄玄光佛想要翻身,可就艱難了。但是現在,龍象伏藏佛提出的計劃更加激進!他居然想,將鎮獄玄光佛坑殺在這莽荒之中。“師尊所計,大有可行之處。”神鷲和尚眯著眼,輕聲道:“鎮獄一脈,突然湧現三尊佛陀,想來那鎮獄玄光佛正是趾高氣揚、志得意滿之時……此刻若是有人滅其氣焰,一拳打痛了他,想來他定然咽不下這口氣。”神鷲和尚輕笑道:“實誠些說,弟子和那元覺,也有幾分舊日恩怨尚未撕扯清楚……若是能將他滿門都埋葬在這莽荒之間,想來是極好的。就算是梵輪三藏佛,也定然暗自欣喜。”鐵枷佛和龍象伏藏佛輕輕點頭。這些年,為了鎮獄玄光佛和梵輪三藏佛,作為佛門最有可能晉升佛主的人選,在各方面都明爭暗鬥,鬧得不可開交。外人不知曉,在兩儀天,這兩位的門人弟子似乎非常的消停。實則上,在下界,在鎮獄一脈和梵輪一脈影響的下界小世界中,兩大宗脈的下界弟子,早已打得頭破血流,甚至有幾處小世界已然掀起了無比殘酷的‘佛戰’,屠城、屠國,口誦佛號的佛子將屠刀揮向了毫無修為的普通黎民百姓,那都是最尋常的事情。就兩儀天最近數十年,換成下界小世界最近萬年的歲月中,有幾處小世界,因為兩尊大佛下界弟子掀起的‘佛戰’,屠戮的生靈數以兆萬億計,堪稱殺孽無邊。是以,如果真能將鎮獄玄光佛徹底埋葬在莽荒之間……梵輪三藏佛,定然欣喜!以鐵枷佛和龍象伏藏佛的修為,他們本不該生出如此的‘惡念’和‘妄念’。但是偏偏,這念頭一生出來,就好像野火一樣無法遏制。兩尊佛陀捏著佛珠,眸子裡閃爍著森森殺意,同時露出了高妙的笑容。他們靜靜的站在小山頭上,從正午時分,就一直站到了天黑。午夜時分,遠遠的,有尖銳的鼠類鳴叫聲傳來。竹鼠精側耳聆聽,然後都囔道:“血佛寺,渡苦;天香遊館,桃娘子;鎮字第九城,法海……”“嗯?”神鷲和尚一把抓住了竹鼠精的大耳朵,將他拎了起來:“什麼?鎮字第九城?法海?他,居然和血佛寺的弟子在一起?”竹鼠精嚇得一哆嗦,急忙道:“沒錯,沒錯,就在不遠處,也就兩千多里的地方,近得很,近得很……但是,咳咳,還有另外的混蛋麾下的兒郎,也發現了他們,消息正在往四面傳播呢。”竹鼠精眨巴著小眼睛,輕聲說道:“估計咱們大王,還有附近的幾家大王,這時候也都收到風聲了……畢竟,孩兒們用叫聲傳話,四面八方,但凡鼠類,都聽得清楚嘛!”鐵枷佛、龍象伏藏佛同時咧嘴一笑。鐵枷佛幽幽道:“善哉,今日,老衲免不得,要和法海算一算寶焰洞的那一筆舊賬了。”龍象伏藏佛輕聲道:“該算清楚的,就要算清楚。只不過,且留他一條性命。這個餌,可是香得很,香得很……唔,他手上有那位的三件佛寶,可要小心,千萬不要讓他遁走了。”寶光功德佛當日離開時,給盧仚留下了他當年使用的三件佛寶,那可是伴隨寶光功德佛大半輩子,隨著他一路證道佛主之位的證道重器,有著不可思議的威能。盧仚雖然修為不夠,但是依仗著那三件佛寶,搞不好一個不小心,真讓他給熘走了。是以,龍象伏藏佛特意點明瞭這件事情。礙於佛主級大能不可思議的神通法力,龍象伏藏佛只敢用‘那位’來代指,根本不敢提起寶光功德佛的尊號。倒是鎮獄玄光佛嘛……兩個人這些天,翻來覆去的,將這個尊號不知道提起了數百次、上千次!直到今日,寶光功德佛和鎮獄玄光佛,都沒有向外公開鎮獄玄光佛已然踏出那一步的消息,偌大的兩儀天,無人知曉,佛門已經多了一尊佛主大能!竹鼠精帶路,百多隻鼠精‘嘰嘰喳喳’的隨行,兩尊佛陀帶著一眾弟子,朝著盧仚所在的方位直奔而去。沿途,兩位佛陀很是熱切的討論著,如何用‘法海’小賊禿釣來三位大賊禿,然後用三位大賊禿,釣上一位老賊禿……此時,那一片蜘蛛叢林南面,一處兩山夾一谷的要道處。盧仚一行人耗費了幾乎整個白天,才從那滿地大蜘蛛的叢林中掙扎而出,除開盧仚,其他人都惹了一身的腥臊味,尤其是那些不擅長戰鬥的大姑娘,更是滿腦袋的蜘蛛絲,一個個狼狽到了極點。出了叢林,就是一片宛如屏風一樣平地豎起的山嶺。山崖漆黑,陡峭,崖壁上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些扭曲如發瘋的小樹生長。山崖不知其高,肉眼看去,大概離地三四百丈的高度,就是一片厚重的烏雲裹住了上半截山體,濃雲中不時有雷光閃爍,偶爾有被雷霆轟得渾身焦湖的巨禽狼狽的撲騰著翅膀,從濃雲中穿梭而出,怪叫著逃向遠方。這一片陡峭絕險的山嶺中,天生一條寬不過三五里,綿延上千裡的山谷,化天塹為通途。只是這山谷,卻是有主的。一群‘蠻’中也頗有威名的‘象蠻’,不知道什麼時候佔據了這條山谷,更在山谷中段用木石建起了一座寨子,佈置了一些客棧、貨棧之類的設施,像模像樣的做起了‘收過路費’的買賣。這些象蠻,平均身高在兩丈開外,人身而象頭,身軀肥碩、壯實,和所有的‘蠻’一般,不通神通,不修法力,但是天生的筋骨強悍、蠻力無窮,其中佼佼者,依仗蠻力能夠生撕真仙,在所有的‘蠻’中,象蠻也是排名前列的強戰族群。在當年道門、佛門發動的大戰中,象蠻一族就曾經蹦出來兩尊實力足以和佛主抗衡的蠻皇,以肉身立頂佛主本命佛寶狂轟百擊而不墮。如此肉身,簡直可怖,甚至還超過了佛門的金身法體。是以妖蠻、邪魔最終落敗,象蠻並沒有受到大規模的屠殺清洗,而是比較完整的保存了部落族裔,整體被遷徙到了莽荒山嶺中鎮壓、囚禁。畢竟,這些象蠻肉身如此堅實,血氣如此充沛……落到那些煉器大師、煉丹大師手中,堪稱全身都是寶。當年那兩尊象蠻蠻皇最終被擊殺後,他們的肉身就是被寶焰千手佛取走,耗費數百年苦功,硬生生煉成了兩件佛主級的頂級鬥戰傀儡,如今正一左一右的蹲守在當年佛祖講道之地,現今的佛門‘祖庭’‘法蓮古剎’的門前充當門神使用。讓人驚異的是,如此強橫的象蠻,他們居然是草食性為主的族群!只是,以他們肉身的消耗,他們的主要食材,以各種靈藥仙草為主,普通的山果、野草,對他們並無大用。而且他們肉身如此強橫,他們對靈藥仙草的訴求,也是一個天文數字!只不過,象蠻一族以前不通經營,懶怠勞作,他們日常所需,都是族人們成群結隊的四處閒逛,拎著大棒子從四處劫掠而來。道門的真仙,被他們攻破洞府,洗劫一空。佛門的菩薩,被他們打破寺院,搜刮乾淨。他們曾經是兩儀天最有名的‘遊蕩匪團’,走到哪裡,搶到哪裡,吃到哪裡,禍害到哪裡。非要坐吃山空,將一處地方的產出吃得海晏河清,這才會拔寨而起,繼續四處遊蕩。當然,這都是過去式了。如今盧仚面前的那些象蠻,面頰上長長的鼻子捲動,露出憨厚的笑容,猶如酒樓的迎賓小二,站在那粗獷厚重的寨子門口,手中舉著巨大的招牌。‘住宿、餐飲、打探消息’!‘養傷、逃命、提供保鏢’!‘賭場、青樓、異域風情’!‘百貨、奇珍、應有盡有’!在那一排兒站開的十幾名象蠻身邊,還杵著幾塊碩大,用一方方原木打磨成的大木板,上面用黑漆塗抹著一行行大字。這裡面,是明碼標價了寨子裡各項服務的價碼。進城費,按照修為收費,一人需要多少仙晶,又或者多少年份的靈藥若干株。茶水費,上品靈茶一碗多少仙晶或者多少靈藥,中品下品靈茶又是什麼價碼。住宿費,上房若干,中房下房、大通鋪,或者自家在野地裡扎帳篷又是若干。若是遭遇了強敵,不敵逃命,在寨子裡養傷,寨子提供‘公用型’的安保,每天需要多少仙晶或者多少靈藥;如果是提供幾個象蠻高手貼身保護,又需要多少仙晶、多少靈藥;如果需要寨子裡提供頂級高手,擊殺追來的敵人,又需要付出多少。嗯,還有極其貼心的訂製服務。但凡周邊十萬裡山嶺中,各大妖蠻、邪魔聚居地的大姑娘、小媳婦,只要是你看上的,只要你給得出價錢,這群象蠻都可以幫你不遠萬里的,將她們送到你的床榻上。哪怕是周邊十萬裡內,幾個最強橫的山大王的壓寨夫人,這個寨子的象蠻,也有信心為你弄到手——當然,得加錢!如果不願意付出太多仙晶和靈藥,偏偏又動了一絲火氣的話,寨子裡有膀大腰圓大-腚-肥-臀的象蠻大姑娘,可以提供充滿野性趣味的異域風情,足以讓你過一個一輩子都回味無窮的美妙夜晚!讓盧仚無語的是,在最後一塊大木板上,赫然用血色油漆書寫了一大行字——寨子裡,有隕落的象蠻高手的骨殖出售,按照生前實力,明碼標價,歡迎過往的煉器、煉丹高手選用!甚至,寨子裡還有修為強悍的象蠻高手,高價拋售‘本命精血’,這可是煉製佛門各種淬體丹藥的極品材料!若是給得出價錢,就算是蠻王級別大能的本命精血,這個寨子也有渠道提供。“這……”看著這些滿臉笑容的象蠻,血腰子一群人也都凌亂了。象蠻一族固然實力強橫,但是繁衍困難,加之食量驚人,是以他們都居住在莽荒山嶺極深處,外圍區域極難遇到象蠻一族。最少血腰子他們在莽荒山嶺廝混了這麼多年,還是生平第一次遇到傳說中的象蠻。他們這次也是迷路,才誤打誤撞到了這裡……真正沒想到,傳說中窮兇極惡的象蠻,居然正兒八經的紮起了寨子,收起了過路費,做起了正經買賣?“他們以前,都是靠搶的!”荊棘指很是愕然的低聲都囔。一頭象蠻‘小二’的大耳朵拍了拍,‘呵呵’笑了起來:“俺們軍師說,找一條交通要道,坐地收錢,可比搶來得快,還省時省力……哎,你們進不進寨子啊?進呢,就是貴賓,交錢了,要什麼都有。不進的話,此路不通,諸位請原地轉身,該去哪去哪啊!”抬起頭來,看了看天色,這象蠻‘嘿嘿’笑了起來:“不過,看這天色,諸位若是現在轉回去,怕是就要在外面的蜘蛛林子,或者蛤蟆沼澤,又或者巨蛇荒漠過夜了……嘿嘿,那滋味,可不好受啊!”“咱們寨子裡就不同了,寬大堅固的石頭房子,可以盡情打滾的原木大床,熱湯水,野果酒,還有身材絕佳的姑娘陪著大吃大喝……嘿,說不盡的快活!”盧仚深深的看了一眼這群小二,輕聲笑道:“你們的那位軍師,倒是人才。罷了,就在寨子裡休息一晚上吧……呃,你說的什麼蛤蟆沼澤,什麼巨蛇荒漠……也就是,你們有附近的地理圖冊嘍?”那小二急忙點頭,一條大鼻子甩得上下亂晃:“有的,有的,周邊千萬裡的地理圖冊,我們都有……不過這價錢嘛……嘿,可是有點咬手哦!”一群象蠻小二笑得賊歡快。就這時,後面傳來了急促的破空聲。大片遁光,在離地三五丈的高度,頗有點凌亂,惶惶如漏網之魚般狼狽的竄了過來。見到盧仚等人,再看到前方高高聳立的寨子石牆,大片遁光紛紛落地。青囊道人顯出身形,喘了一口氣,愕然看著那些象蠻‘小二’:“爾等,可是攔路打劫麼?”目光掃過盧仚,青囊道人頓時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