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 作品

第七百四十七章 群魔將舞(2)

    想要在一尊聖賢的近距離注視下打假賽,這可不容易。

    基本上,兩儀天沒什麼人能做到這樣的事,除了盧仚。

    太初混同珠熠熠生輝,縷縷幽微之氣籠罩全身,屏蔽了他的真實修為,令得他的法力波動看上去,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低階的真仙。

    而他的肉身,也因為太初混同珠的屏蔽,顯得比林浩泫略弱了一絲。

    那麼,除了一枚堅不可摧的番天印,盧仚也就只有剛剛施展出來的神通‘神足通’還算不錯。近距離的騰挪瞬移,端的是一門斗戰的好神通!

    但是,面對修為強悍,肉身強大,同樣掌握了一門精妙的火翼遁法,同時一套方天畫戟舞得出神入化,鬥戰之法同樣精湛的林浩泫,盧仚此刻的表現,就顯得有點平淡。

    是以,面對白陽上人臨時加註的申請,寶光功德佛面沉如水,陷入了‘一絲絲猶豫’中。

    白陽上人淡然一笑,掏出了三件閃耀著淡淡佛光的異寶。

    “看來,寶光道友是不捨得自家小徒孫了。”白陽上人點頭道:“人之常理,老夫理會得……不過,既然不敢拿這兩個小兒輩做賭注,再加點身外之物,想來寶光道友不會拒絕了吧?”

    白陽上人眯著眼,手指逐次拂過面前閃耀著暗金色佛光的一朵蓮花,一座紅光繚繞的四方九層的舍利子寶塔,一柄一尺多長,四稜十八節的小小金剛杵。

    這是三件典型的佛門異寶,造型古拙,氣息古老而蒼遠,顯然並非近代之物。尤其是,其氣息渾然天成,隱隱透著一絲鴻蒙浩瀚之意。這,絕非後天人工造物,應該是天地生養的先天靈寶。

    “涅槃幽明蓮,大日舍利塔,嗔怒明尊杵!”寶光功德佛眉頭一挑:“想不到,幽明古佛的伴生三佛寶,居然是落到了白陽道友手中。大手筆,呵呵!你,想要賭什麼?”

    三言兩語間,盧仚已經被林浩泫打得頗為狼狽。

    林浩泫背後火翼震盪,他的速度越來越快,漸漸地,已經化為上千條殘影圍著盧仚狂轟濫炸。一條方天畫戟幻化出上萬條殘影,道道寒光幾乎籠罩了整個方圓百里的戰場,無數條紫色寒芒凌空穿梭,宛如暴雨一樣轟擊著盧仚。

    幸好有番天印化為百丈大小,為盧仚抵擋住了絕大部分的攻擊。九成寒芒都落在了番天印上,只打得火光四濺,卻沒能在番天印上留下半點痕跡。

    甚至,觀戰者都聽到了林浩泫手中長戟發出的‘嗡嗡’哀鳴聲。

    這是林浩泫力量太大,轟在番天印上的反震力量太強,導致這條長戟有點承受不住反震之力。

    毫無疑問,如果林浩泫再加大點力量,攻擊速度再快一些,他手中的這條方天畫戟,很可能直接崩碎在番天印上。

    有旁觀的道門大仙兒由衷感慨,低聲向身邊隨行的後生晚輩講述自家的修煉經驗:“可見財侶法地,修行四寶的重要……法海,畢竟是鎮獄一脈的第三代門人,是以身家豐厚,從這枚大印的堅固,就可見其品階非凡,端的是鎮獄一脈下了大本錢。”

    “而林浩泫,雖然是青羊林氏嫡系,奈何,青羊林氏家族龐大,嫡系族人何其多?百多代人傳承下來,就算是再有出息的嫡系族人,又能分到多少資源?”

    “你們看,若是林浩泫手中的方天畫戟,品階能再上一層,不說追上這枚大印,起碼不是相差太遠的話,怕是法海已然落敗了。”

    又有佛門的大能同樣向身邊的晚輩闡述自家的見解:“紫陽一道,固然強絕,但是相比鎮獄一脈的嫡傳佛法,還是略欠缺了一些。是以,那林家子無論修為、道行,乃至肉身力量,都隱隱蓋過法海一頭,但是法海單憑一道鎮獄佛光,就抵消了林家子不少優勢。”

    “這一場仗,有得打!”

    四下裡圍觀者的竊竊私語,自然瞞不過白陽上人和寶光功德佛。

    聽得那些道門、佛門的大能們的分析,白陽上人微笑道:“幽明古佛,是兩儀天佛門的第一代佛主,他為了探索超脫之道,踏入混沌鴻蒙,卻遭遇意外,不幸隕落。他的三件伴生佛寶,被老夫僥倖得到。”

    “佛門之物,於老夫毫無作用。是以無數年來,這三件佛寶,就在老夫手中吃灰積塵。”

    “幽明之道,勇悍霸絕,鬥戰絕強,倒是和鎮獄一脈的路子隱隱相符……若是法海贏了,這三件佛寶,當能平添鎮獄一脈百倍底蘊。”白陽上人微笑道:“老夫的注碼就在這裡,寶光道友可敢跟隨?”

    寶光功德佛淡然道:“想來,老衲手中,有什麼東西,被白陽道友盯上了吧?你,想要賭什麼?”

    “逆亂星海,小星角,那座‘天’宮中,寶光道友似乎是得了一件好物。”白陽上人微笑:“不怕道友笑話,實話實說,那物件,隱隱和老夫之道相合,老夫惦記多年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向道友求取。”

    “今日,可也是機緣巧合。”白陽上人很認真的看著寶光功德佛。他右手一揮,天地如意環蕩起一片青色道光,頓時光圈中的戰場驟然一凝,時空徹底封凍,盧仚和林浩泫就好像被封在琥珀中的兩隻小蟲子,再也動彈不得絲毫。

    不僅是身體動彈不得,兩人的神念思維也徹底封凍,想要轉動一個念頭都無比艱難。

    林浩泫轟出的一道道紫色寒芒,同樣生生凍結在虛空中。

    白陽上人沉聲道:“借兩個小兒輩的賭鬥,老夫突然想起這件事情……既然寶光道友心疼小徒孫,不願意用法海做賭注,那就,請寶光道友成全老夫如何?”

    寶光功德佛淡然道:“成全?”

    白陽上人微笑:“成全。”

    寶光功德佛斜睨了一番三件佛寶,突然笑了:“有趣。只是,這三件佛寶固然強橫絕倫,卻非老衲念念所想之物。有他們固然是好,無他們,卻又何妨。此三物於老衲,算得上錦上添花,卻並非必須。而老衲手中那物件,卻是白陽道友心心念念不敢忘懷的重器。”

    白陽上人皺了皺眉頭:“是以?”

    寶光功德佛隨手掏出了一個造型極其普通,四四方方,色澤青灰,並無任何光澤,質地看上去是某種玉石,而且並不剔透晶瑩的匣子,輕輕的放在了面前。

    “老衲就出此物,道友還請加註。”寶光功德佛笑得極其溫煦,極其的人畜無害、憨厚純良。

    白陽上人面皮微微一僵。

    隨後,他笑道:“如此,老夫卻是主動送上門來,讓寶光道友宰上一刀了。”

    寶光功德佛燦然一笑:“白陽道友此言,卻是無禮。難不成,是老衲強迫?”

    白陽上人皺了皺眉,他沉吟片刻,又掏出了三件閃耀著淡淡奇光的靈物,分別是一株色澤純青的樹苗,一塊磨盤大小,四周青紫、核心處是一團拳頭大小透明水漿的石塊,以及用一個碩大玉缸裝起來的,無數粒綠豆大小的金燦燦沙礫。

    看著這三件靈物,繞是以白陽上人的道行和心境,他的麵皮也不自禁抽了抽。

    很顯然,這是真正的大出血了。

    寶光功德佛都不由得詫然看向了他:“星劫果樹,玄冥母漿,無量金砂……果真如此?這林家小兒,不見得能贏了法海……若是他輸了,白陽道友可不要老羞成怒才好。”

    白陽上人微笑:“老羞成怒?寶光道友卻是未免小覷了老夫……些些賭注,小賭怡情而已,哪裡值得老羞成怒?”

    寶光功德佛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本以為只是小小遊戲的事情,白陽道友卻突然……罷了,罷了,老衲就捨身飼虎,和白陽道友賭上這一局吧。”

    手掌輕輕拂過面前那匣子,寶光功德佛幽幽道:“此物到了老衲手中多年,一直沒能參悟出絲毫端倪。或許,祂真和白陽道友有緣,卻也不一定。”

    白陽上人微笑:“那麼,賭注成立?”

    寶光功德佛‘凝重’點頭:“就這般吧,有這麼多道友張望著,你我誰也不能反悔,更不能賴賬不是?不過,無論誰輸誰贏,事後都不能找對方小輩麻煩。”

    白陽上人大笑:“寶光道友將老夫當做什麼人了?輸了一場賭鬥而已,老夫還真能不顧麵皮,事後算計你家小和尚?沒有這樣的道理,絕無這樣的道理……諸位道友做鑑證,老夫豈是如此無賴之人?”

    寶光功德佛微笑,將那匣子輕輕向前一推,然後雙手結印,微微閉目,不再言語。

    白陽上人也微笑頷首,將面前六件奇寶輕輕往身前一送,輕輕呼出一口氣,雙手揣在袖子裡,心念一動,頓時天地如意環化為一道青光飛回,戰場中,一切又回覆了原狀。

    一道道寒芒朝著盧仚猛劈猛斬。

    林浩泫漫天亂飛,帶起的殘影越發癲狂。

    盧仚依舊憑藉著番天印,一邊抵擋林浩泫瘋魔般的進攻,偶爾抽空子狠狠的揮舞三五禪杖,將林浩泫的方天畫戟打得‘嗆琅’直響。

    時不時的,盧仚會朝著林浩泫灑出一片厚重如山的鎮獄佛光。

    鎮獄佛光所過之處,大片紫氣紫焱崩碎,林浩泫就好像被狂風吹拂的大鳥,他撲擊的軌跡就會驟然轉折,漫天殘影起碼會減少三成左右,他勢必絞碎盧仚這一道佛光後,才能重整旗鼓,繼續轟殺!

    一如那些觀戰的道門、佛門的大能所見,林浩泫雖然是青羊林氏的嫡系子孫,但是他得到的‘紫陽’傳承,比不上鎮獄佛光。

    在盧仚表露出來的修為遠遠不及的前提下,他揮出的鎮獄佛光居然能對林浩泫造成如此大的壓迫,這讓觀戰的佛門大能一個個點頭微笑,讓道門的大能們個個麵皮抽抽,而林太一、林上素、林上玄等青羊林氏的長輩,則是一個個惱怒到了極點。

    早知道有今天這一碼事情,就應該讓林浩泫踏入青羊山道庭祖廟,參悟那尊道祖雕像上,那幾位聖賢留下的至高大道。

    看著林浩泫頗有點狼狽的一次一次被鎮獄佛光打亂了攻擊節奏,林太一隻覺得麵皮發紅——這,實在是讓整個青羊林氏臉面無光!

    林浩泫連續十幾次被鎮獄佛光弄得有點狼狽,他突然長嘯一聲,漫天殘影一收,驟然向後倒退數十里。六支碩大的紫色火翼在身後緩緩扇動,林浩泫舉起了手中已經有點殘缺的方天畫戟!

    這也是一柄極其不錯的後天靈兵,但是和番天印劇烈對撞了不知道多少萬次,又被盧仚用那根極其沉重的禪杖當頭重擊了上千次,原本鋒芒畢露的長戟,刃口上多了好些鋸齒狀的缺口,鋒利的戟尖也折斷了一小節,乍一看去,頗有點淒涼。

    抖了抖手中‘嗡嗡’哀鳴的長戟,林浩泫雙眸噴出長達百丈的紫火,冷聲道:“法海,依仗法器之利,豈是好漢所為?”

    收起長戟,林浩泫比劃了一下拳頭:“要不,你我正兒八經的,正面比劃比劃?”

    盧仚笑得很是含蓄:“道友所言,大錯特錯。你我如今,不正在正面的比劃麼?”

    搖搖頭:“道友說法海依仗法器之利欺負你,為何道友不說,你也依仗修為在欺負法海?若是要法海捨棄法器,和你用一雙肉拳正面對抗……可否請道友自廢修為,降到和法海一般水準?”

    林浩泫麵皮耷拉了下來:“尖牙利嘴,果然不愧是佛門弟子。”

    盧仚淡然道:“法海向來不善言辭,只是,道友卻也不要將法海當做傻子。要打,就繼續,否則,道友認輸,卻也無妨。”

    林浩泫放聲狂笑。

    認輸?

    自覺佔盡優勢的他,怎可能認輸?

    尤其是,就算是盧仚佔了上風,他也是絕對不敢認輸的——沒看到白陽上人掏出了這麼多寶貝下注麼?若是他敢認輸……林浩泫可不敢想象,他會有何等下場。

    所以,他用狂笑掩飾自己對盧仚的無奈,以及對可能戰敗後果的恐懼。

    他收起了方天畫戟,拔出了一柄烈焰升騰的長劍。六支巨大的紫色火翼震動,林浩泫腰間的獸皮包囊中,九枚拇指大小的紫紅色葫蘆飛出,繞著他身體一晃,就化為一人高下的巨大葫蘆。

    九枚紫紅色葫蘆被天風一吹,燃起了熊熊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