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拐賣團伙

    ……

    西洲,明家。

    離開無望海後,明然隻身一人乘坐飛舟回到了家中。

    她背後掛著飛紅劍,赤色長劍通透無暇,和明然的紅衣交相呼應,更顯得她招搖明媚。

    只是她此時,臉色卻不太好看。

    “大小姐,您回來了,無望海之行可還——”對方在看見她背後的赤紅長劍時頓住了,尷尬地問,“這把劍,似乎從未聽說過。”

    如此被小覷,飛紅劍不滿地閃了閃,被明然指尖輕叩,安撫了下來。

    明然眼神斜過去,聲音微冷:“劍名飛紅,乃無望海的英魂所化,怎容你這般質疑。”

    對方有些為難:“但老太爺說……”

    提到這個,明然臉色更是陰沉。

    “帶我去見老太爺。”

    進了後院,明然剛邁入一步,鋪天蓋地的靈壓就將她壓得全身不得動彈,每一寸肌理都猶如撕裂般得疼痛,但明然只是臉色稍白,彷彿習以為常的表情。

    蒼老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你可知錯。”

    明然抿唇,解劍後提起裙襬,於中庭利落一跪。

    “太.祖父,阿然有一事不明。”

    後院之外,駐守著的老僕輕聲嘆息,把門掩上了。

    若此刻有外人見到這一幕,定會驚訝,作為明家青年一代主事者,明家下一任家主最強有力的競爭人選,明然似乎並不像外界傳言的那般地位超然。

    她跪了許久之後,屋內蒼老的聲音才緩緩道:“何事?”

    明然深吸一口氣,固執地看向屋簷那端,清亮的眼底燃燒著火光,一定要尋一個答案。

    “太.祖父可知此次在無望海現世的雲野之劍,並非漏影春,而是神劍非白。”明然一字一句地問。

    蒼老的聲音緩緩道:“知曉,又如何?”

    明然笑了聲,眼圈通紅:“所以,您明知神劍非白會吞噬劍主的魂魄,持劍者會迷亂心魄失去自我,除非神劍劍主持劍斬斷深淵登天梯,否則神劍劍主只有落得墮仙入魔的下場,也要令我去強取神劍嗎?”

    這一次,明然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答案。

    她咬著下唇,跪到了第二日白晝之時,院內屬於太虛境的可怕威壓也持續了一夜。

    明然面若金紙,搖搖欲墜,木門這才吱呀一響,踩著草鞋的老者邁步而出。

    “阿然,若我告訴你:是,老夫知曉。即便如此,我也要讓你奪取神劍,我們明家需要神劍,你作為這一代嫡長女,理應承擔這個責任,你待如何?”

    明然揚起一抹慘淡的笑,跪地衝老者深深一拜。

    一滴淚珠滾落泥裡。

    再抬頭時,明然眼底只餘冷然。

    “太.祖父,阿然明白了。”

    ……

    祁念一知道自己此時在做夢,但她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

    她像一抹遊魂,始終跟在一個女修的身邊。

    大抵夢中的人總是看不清臉的,祁念一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卻像被什麼力量束縛了,無法去到這個女修五米之外的地方,只能一直跟在身邊看著她。

    這個女修生於月讀宗,長在月讀宗,踏入修行之道後,也一直都在月讀宗生活,性子有些天真不諳世事,祁念一有時瞧著,都有些替她擔憂。

    “師姐,琅華仙尊來挑選弟子,師姐靈感法術如此出眾,一定能當選的。”

    祁念一面無表情看著對面和女修說話的無臉人。

    這個夢境裡沒一個人有臉,起初她甚至覺得這是一場噩夢,緩了好一會兒才能習慣。

    女

    修有些遲疑:“但……我想學劍,我不想當法修。”

    師弟說:“但此次琅華仙尊和凌霄劍尊同時擇徒,且都僅擇一人,若師姐去習劍了,以我這般天資,怕是很難被琅華仙尊選中。”

    祁念一聽著那師弟的語氣,暗藏著一些不耐煩,女修明顯沒有感覺到,她說:“師弟太過謙了,你明明是我們月讀宗這一代弟子裡法相天賦最高的人,為何老是說些喪氣話。”

    師弟笑了幾聲,又開始軟聲懇求。

    看到這裡,祁念一就在心裡嘆氣。

    她已經能預料到女修絕對會同意了。

    因為月讀宗現任宗主,是這師弟的親爹,他若不想讓女修去學劍,女修便學不成。

    後面的事情,果然和祁念一預料的一般——女修被師門勒令去參加琅華仙尊的擇徒會,被選為琅華仙尊的弟子,而她的師弟則被凌霄劍尊選為徒弟,如願成為劍修。

    祁念一開始生氣,就像在天命書中看到慕晚悲慘的遭遇一樣生氣。

    她還想接著往下看,眼前的畫面卻開始模糊,祁念一預感到,她或許是要醒了。

    偏偏事情發展到這裡,她不能看到之後發生的事情,還是有些遺憾。

    祁念一努力睜大雙眼,卻只能勉強看到些走馬燈似的碎片場景。

    清醒之際,祁念一在夢中看到了一幕,頓時令她全身發寒。

    她看見,夢中的師弟,將女修踩在地上,一刀一刀,親手剜出了那女修的骨頭。

    師弟甚至還一邊剜她的骨頭,一邊笑著,緩緩對她說了些什麼。

    奈何此時夢境的抽離感愈重,她沒聽見對方說了些什麼,就離開了夢境。

    祁念一猛地坐起身,頭頂一痛,才發現自己縮在一個十分狹窄的地方,就連坐直身體都能碰到壁頂。

    她茫然四顧,發現自己現在正在一架搖搖晃晃的馬車裡,即便是如今尚帶清寒的初春,馬車內也仍然一陣悶熱。

    此時應是黑夜,馬車裡沒有點燈,十分昏暗,祁念一環顧四周,差點嚇出冷汗。

    馬車內密密麻麻擠滿了人,烏沉沉的車廂裡,此起彼伏都是呼吸聲,還有幾雙眼睛在此時向她看過來。

    祁念一冷靜下來,細看之下,發現車廂裡全都是和她年齡相仿的女孩。

    “你醒了啊。”祁念一身側,有個少女壓低了聲音,傾身過來關切問道。

    祁念一看著這詭異一幕,總覺得自己像是誤入了什麼人口拐賣團伙,於是同樣也壓低聲音問:“這是在哪裡?”

    她分明記得,失去意識之前她還在從無望海回滄寰的途中,遇到了化神境殺手的伏擊,被對方一箭穿胸。

    祁念一低頭看著自己的右胸口,淺藍色的衣裙上血跡遍佈,稍有一點動作就撕扯得生疼:“嘶……我怎麼會在這?”

    “我們路過時,見你從海上飄來,還以為是具屍體呢,把你撈上來之後才發現你沒死,竟然還是個小娘子,便帶著你一道上路了。”旁邊的女孩兒輕聲解釋,“我叫盈夏,你呢?”

    “依依。”因情況不明,祁念一便隨口報了個假名。

    她想著得趕緊脫身回滄寰,試著運轉了一下靈力,卻發現自己與氣海怎麼都聯繫不上,連同金丹一道,宛如沉入死水。無論怎麼掐訣,都無法使出一絲靈力。

    和之前中毒失去靈力還不同,現在她感覺得到自己的力量尚存,卻用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