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霽珊 作品

第153章 慟哭非時衹自傷(二合一)

    吃了幾杯茶,蘇音便直接切入了正題,說道:“符紙我已然寫好了,就是手上這一張,公子您最好馬上動身,越快越好。”

    說話間便將玄鳥靈符遞了過去。

    雖然她其實特別地捨不得。

    她有預感,這種靈符她可能短時間內都畫不出來了,手頭這一張就是絕版,就這麼拿去送人,怪可惜了兒的。

    只她也沒那個精神再去多畫一張了,且人設這東西,跪著也得把它立下去。

    宋捷擱下茶杯,雙手微顫地接過符紙,以錦囊收好,又將錦囊拿了個玉盒盛著,珍而重之地收下了,口中則道:“有仙姑賜符,在下全家便都有救了。”

    蘇音怔了怔,舉目向他望了一眼。

    這話裡似是有話。

    歇一拍,到底還是問了出來:“貴府可是有什麼事?”

    宋捷原就是存著些心思來的,見蘇音果然問起,他便長嘆了一聲,說道:

    “在下實不敢相瞞,今日前來,在下的確是存了些私心的,卻是昨日上晌在下接到了家中急信,我長兄長嫂突然便病倒了,請了名醫來探脈,卻也沒查出來是個病症,藥石亦是無用,二人便只一直昏睡不醒,卻不知仙姑……”

    他忽地息住話頭,雙目低垂,面上隱隱劃過一分慚色。

    他這話已然說得極明瞭,就是希望仙姑大人眼下就動身去宋家。

    蘇音心頭微凜,面色亦瞬間冷肅了下來。

    她當然不是在生宋捷的氣,而是氣無塵子。

    就知道這廝不幹人事兒,果然的,這才沒幾天,老宋家就開始有情況了。

    這麼一比較,那宋小妹身上的菜雞妖邪竟還是個好的,到現在也只盯著那小姑娘一個人死命薅羊毛。

    “妖道贈的那張符呢?你家中可處置掉它了?”蘇音急聲問道。

    宋捷的神情有些慘然:“那鬼符已然燒掉了。不過信中卻說,便是不去燒,那符上的硃砂字亦化了灰,舍妹這幾日又……又開始夜悸起來,情形比從前更為嚴重。”

    看起來,那張符和神像一樣,都是在無塵子死後便即化散,上回蘇音便注意到,朱劉氏捧來的那堆灰渣渣裡,已經沒有陰氣了。

    反過來說,那股陰氣似乎可以暫時壓制止宋小妹身上的邪祟,如今陰氣的源頭消失了,宋小妹便又舊病復發。

    情形不妙啊。

    蘇音將陶杯輕置几上,起身在原地踱了數步,蹙眉沉思。

    她目今也就那麼一小坨坨的天元真靈,不及原先總量的二十分之一,且今日還用去了好些,如果貿然前往臨川,並不穩妥。

    可是,眼睜睜看著兩條人命就這麼被無塵子害死,她這心裡也過不去。

    所謂權衡,那也必須是相對應的事件或人物,才能互為比較、互為衡量,而活生生的人命,她又該拿什麼去與之相權衡、相商榷呢?

    再者說,她蘇娘娘不還能讀檔重刷麼?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錚——”

    許是感應到了蘇音所思,識海中,素弦忽爾輕振,浩渺的絃音如若水波,帶動得青弦與赤弦亦雙雙顫動起來。

    “錚——琮——瓔——”

    由闊大而雄渾、由雄渾而溫軟,三絃間次掃過,餘音穿雲破霧,海面上玉宇澄淨,竟似有清風拂面,浩浩蕩蕩、清清揚揚,好像能滌去這世上一切陰霾。

    莫名地,在這絃音與風色之間,蘇音覺出了一種義不容辭的意味。

    她很快便有了決斷。

    “我隨公子同去臨川。”蘇音轉首說道,神情一派肅殺:“馬上就走。”

    宋捷沒料到她竟是如此快便做出了決定,一時倒有些怔忡,呆坐於椅中,仰首看向她,青蔥俊顏上尚有慚色未消,映著那綠樹花雨,瞧來竟有幾分傻氣。

    蘇音卻也沒去笑他,只將原話又重複了一遍,他這才如夢方醒,登時那眼眶便紅了起來,起身長揖到地,顫聲道:“謝仙姑垂憐,在下私心在前,仙姑卻是襟懷寬闊,在下……”

    “罷,罷,先不說這些,救人要緊。”蘇音打斷了他,語速極快地道:“半個時辰後我們便在清風樓下碰面,只是,出城的路引我這裡並沒有,公子可有備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