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臥雪 作品

第七十六章 畏死無損殉國志

    周才等人來的時候,還捎來了七八十輛輕車。梁禎指揮兵士們,連夜將輕車傾覆,護在軍陣之外,以代替在早上的戰爭中,損壞殆盡的方盾。接著梁禎令刀兵縮在輕車下面,刀盾兵在輕車後約五步遠的地方列陣,然後是弓箭手。

    “哥哥,你站的位置,是不是太前了。”章牛扛著沉甸甸的將旗,小聲嘀咕道,“再怎麼,也得站在弓箭手後面啊。”

    “我不身先士卒,蛾賊不用過河,弟兄們,就潰了。”

    隨著一聲暴喝,將旗被章牛惡狠狠地插進硬邦邦的泥土中。

    “哥哥,說真的,我還不想死。”

    “我也怕死。”梁禎端了端頭頂的屋山幘,踮起腳尖,看向遙遠的西南方,“我還想去雒陽看看皇居,還想帶著嬌妻,去金陵山看看山花,去秣陵湖(注:1)看看紅蓮。”

    接著梁禎又回過頭,看了眼葫蘆一般的章牛,嘴角又一彎:“不過,兄弟,能跟你躺在一起,也挺好。”

    “嘿,哥哥,咱可說好了,這一次,你可別再拋下阿牛。”

    “哈哈哈。不會了,往後,無論去哪,咱兄弟都呆在一起。”

    梁禎枕在殘破且積了一層血的盾牌上,看著浭水西岸的火光,看著它慢慢地由夜空至亮,變得與東岸的光源平分秋色,再到徹底黯淡下去。

    今日,是個難得的豔陽天,陽光照得人暖洋洋的。就是天空被昨天揚起的戰塵遮得有些朦朧,如同蒙了一層澄心堂的透色竹紙,泛著曖昧的灰藍。

    “嗚~”“嗚~”“嗚~”浭水西岸傳來的牛角號聲,如同一支無形的鞭子,將慵懶的官軍士卒自地上抽起。

    “吹號。”梁禎拄著短戟,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就像一個喝多了的醉漢一般,就連軍令,也下得不甚清晰。

    “嗚”

    “嗚”

    如果說黃巾軍的號角聲,是威風凜凜的狼嚎,那官軍的號角,則更像怨婦的哀吟。因為,在昨天晚上,飢餓與寒冷已經替黃巾軍做到了他們花了半個時辰,付出上千人都沒能做到的事。

    “怎麼就剩這麼點人了?”梁禎環顧一圈,卻發現軍陣比起昨天傍晚,又少了一圈。

    “伍,伍什長在幹嘛!跑了人怎麼不說!”耿有田氣急敗壞道,“各隊立刻清點人數。”

    “哈哈哈哈哈哈。”梁禎忽然昂面朝天,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兵卒們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司馬,不知他是不是也跟昨天那些承受力差的人一樣,瘋掉了。

    “跑了好啊,跑了好啊。”梁禎笑夠了,才重重地用斷戟敲了三下堅硬的凍土,“兄弟們,你們既然留下來了,那就跟我一起,共赴黃泉吧。有田,今天這仗,就不需要督戰隊了,都壓上來。”

    “諾。”

    梁禎讓剩下的一百五十餘兵卒排成緊密隊形,然後再將車陣閉合,將所有人護在裡面。這個命令剛剛執行完畢,眾人腳下的凍土,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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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始顫抖,就連那昨日經過無數雙腿踐踏而依舊紋絲不動的河冰,此刻,竟也開始微微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