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臥雪 作品

第四十六章(上) 運數杳渺誰能知(七)

    “你恨你的皇帝嗎?”少年背對著花叢,微微昂頭,看著夜空中,若隱若現的廣寒。

    “忘奴恨,也不恨。”花叢中的人答道。

    “別這個奴,那個奴的,聽著心塞!”

    “是。”看著情況不對,梁禎趕忙腦袋一低,將聲音壓到最低道。

    “為什麼恨?”

    “不是他,我就不會離開家鄉。”梁禎道,

    “為什麼不恨?”

    “是他給了我機會,讓我能為自己的族人,做點什麼。不至於,虛度此生。”

    少年緩緩地轉過身子,眸光清澈如水,看了梁禎一會,他又問道:“那你恨我嗎?”

    沒有部族,能夠僅依靠自己的力量,在草原上存活,強大如夫餘,也不例外。因而他們與南邊的漢蠻一樣,選擇通過和親,來減少敵人的數量。因為相比起如天氣般無常的共同利益,人們更樂意相信親緣——這條看得見,摸得著的紐帶。

    梁禎眼前的少年,正是明思王黑齒仇寧的女兒黑齒影寒,生在帝王家的人,除了天生享有更多的權力外,也必然要承擔更多的義務。而少年的義務,就是遠嫁更為苦寒的北方,去跟挹婁人的首領和親。

    “我不恨你。”得知對方竟是個女孩後,梁禎登時心生憐意,“你說得對,生存沒有對錯。”

    “你不像個普通兵士,倒像個千騎長。”

    “嗯。”

    “不過,很快,你就跟我一樣了。”黑齒影寒收刀入鞘,悽楚一笑,“成為阿魯望的奴隸。”

    “哦。”

    “阿魯望有五十個妻子!他一不順心,就會用馬鞭去抽她們。”黑齒影寒捶打著樹幹,語氣中,充滿了憤怒與無奈。

    梁禎只能對黑齒影寒即將遭遇的生活表示同情。因為他只是個奴隸,什麼,也做不了。這一點,黑齒影寒當然知道,而她之所以跟梁禎說這些,完全就是想找個能聽得懂她在說什麼,又願意聽的人來傾訴,僅此而已。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黑齒影寒說得多,她心情很亂,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梁禎“嗯嗯哦哦”地敷衍著,心中卻一遍遍地檢索著黑齒影寒的話,試圖從她的話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可黑齒影寒似乎又並不像看上去那般快言快語,說了老半天,一句有用的話都沒有。

    “你想家嗎?”黑齒影寒靠在樹幹上,又換了個話題。

    “怎麼不想。”

    “你家在哪?”

    雖只是寥寥數字,卻讓梁禎的淚水,缺了堤:“揚州……”

    “揚州一定很美。”

    “嗯,那裡有漫山的繁花,滿江的碧水。”

    ……

    次日一早,整個院落中的人,便都動了起來,紛紛將院中的物品打包裝車,哪怕是消息最閉塞的人,也能猜到,遠行的日子,就要來了。

    出乎梁禎意料的是,挹婁人只派了一個人來迎親——如果那個滿身臭氣的嚮導也兼職和親大使的話。就連夫餘王室內部,似乎也對這次和親並不感興趣。因為,和親隊伍出發的那一天,前來送行的人,寥寥無幾。三四丈寬的石板路上,只有兩隻手掌能數得過來的人來送行,來客的年紀,大都與黑齒影寒相仿。而這其中,並沒有她親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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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依臺王的身影。

    梁禎大驚:縱是地位低下,也不至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