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臥雪 作品

第五百一十七章 錦繡年華(五)

    日落時分,陳式率軍退去,僅在中壘牆下,留下一地屍骸。梁昭站在硝煙騰起的中壘牆頭,看著腳下的滿目瘡痍,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這只不過打了半天,屍骸便將地表所徹底覆蓋,要是再多打幾日,又要死多少人呢?

    如果這漢中之戰,經年不止,那這戶口殷實,生靈百萬的漢中,只怕也要像關中那樣,被摧殘一空了吧?

    “梁君,你受傷了?”張琪瑛的驚叫聲,將梁昭從沉思之中喚醒。

    “讓奴家給你看看。”張琪瑛說著,一撅一拐地走到梁昭面前,用潔白的,還帶著一陣女孩的體香的手帕,往梁昭額上一拭,還好只是血跡,而未見傷口。

    梁昭退後兩步,揮手道:“是劉軍的血。”

    戰鬥最激烈的時候,劉軍的士卒確實殺到了壘牆之上,逼得梁昭也不得不親手操刀,帶著自己的親衛加入戰鬥。梁昭的刀,是價值萬錢的百鍊鋼刀,身上的甲冑,也是專供千石以上武官所穿的鑌鐵尺甲襯鐵鎧,再加上跟他配合的,又是百裡挑一的武 衛營悍卒,因此擋在他面前的劉軍,才不僅沒能傷得他分毫,反而還被他砍翻了不知道多少。

    “梁君可要更衣?”這一天下來,張琪瑛也不敢閒著,將屋舍收拾乾淨不止,還給梁昭準備好了更換的衣裳,以及熱騰騰的肉湯。

    “不必了,待會兒,昭還要去巡營,替傷卒療傷。”梁昭笑著擺了擺手。探視傷卒,並親手替其中幾人療傷,一直是梁禎獲取軍心的小把戲之一,現在也傳給了梁昭。

    “梁君也懂醫術?”

    梁昭擺擺手:“軍中護理之術而已。姑子若無事可做,亦可隨昭一起去。看看真正的王師。”

    梁禎執政二十年,在其他方面,他都承認自己搞得一塌糊塗,但唯獨在軍事建設這一塊,他是頗引以為豪的。因為他給自己打造的軍隊,帶來了獨屬於後世的榮辱觀。

    這所謂的榮譽觀,不僅是在最大的程度上,拉進了將領與底層軍士之間的距離,將這本是兩個遙遙相隔的群體儘可能地扭成一個整體,更包括一套全新的三觀,即明白,自己到底是為誰而戰。不是漢帝,不是梁太師,而是能讓每一個人都能得益的承平之世。

    “魏公將令,每部校尉、軍候,每月需有一日,接見欲見他的軍士,聽取並解決軍士遇到的問題。”梁昭帶著張琪瑛走出了營房,栽進一團黑幕之中。

    “就連將軍,亦需每月與軍士同吃三餐,同住一帳。”

    這種說辭,在張琪瑛聽來,倒是頗為新奇:“此種治兵之法,奴家倒從未聽家父家叔說過。”

    “此乃古之吳子治兵之法。”梁昭當然不知道梁禎的過去,因此只能根據書上所述,來推測梁禎此舉究竟是受到誰的影響,“故而吳子在時,魏武卒未嘗一敗。只惜吳子之後,為將者,鮮有如此的。”

    “遇君如此,于軍士而言,亦是一件幸事。”張琪瑛眨了眨明眸。

    張琪瑛不會知道,梁昭也不會知道。梁禎頒佈這命令的真正用意,因為他們的地位,閱歷都遠不足夠,很多事,都還理解不了。因此也更不會知道,對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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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底層的軍士而言,他天生地就會認為自己的弱者,從而絕不敢追求自己與軍校之間的真正平等。因此,軍校們往往只需向他釋放一點微乎其微的善意,如聽他訴兩句苦,給他擦一擦傷口,或是在他的飯食之中多加一片肉,就能讓他產生,自己被重視的錯覺,要是這“關切”再加深一點,甚至還能讓這個軍士心甘情願地,為自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