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臥雪 作品

第五百零二章 告別(一)

    “先生其實,也是為了禎好。”梁禎說這話時,雙手都在顫抖,因為此刻,他握著的,正是荀彧的典籍,這典籍很薄,只有十餘頁,但卻記載著,荀彧自從出生至今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坐在梁禎身邊的人,是梁昭。自從梁規戰死之後,梁昭便是梁禎最有可能的繼承人,而且在董白跟董昭的悉心栽培下,梁昭雖說剛剛到十五歲,但舉手投足之間,也已隱隱有了,君主之風。

    “我朝以忠孝治天下,大人既食漢帝之祿,便是大漢之臣。若然行禪讓之事,縱使如王莽那般,也只怕會引來後人效法。”都說,孩子的成長,是父母師長用心血,一點點地堆出來的。這不,自幼便受到董白、董昭嚴格要求的梁昭,一開口,就將他那個終日只知舞刀弄三弟梁武,遠遠地甩開了。

    梁禎長嘆一聲,而後輕輕點了點頭:“孟子云: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禎若真如此行事,只怕後禍無窮。”

    “大人,不知您可曾想過,若是止步於太師之位,結果又當如何?”

    梁昭的反問,令梁禎心下一驚,而後又是一喜。因為他意識到,兒子此刻,是跟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

    “昭兒,你是怎麼想的?”梁禎說著,在床榻上坐下,一手搭在梁昭堅實的肩胛上,另一手輕輕地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床蓆,“坐。”

    “董公之後,關中群雄各據一方,互相攻伐,天下大亂。是大人南征北戰二十年,方才一統北方六州。”梁昭對《漢書》想必也是爛熟於心,因為他接下來的那段,令梁禎毛骨悚然的話,就是從這部書中提取出來的,“景帝之世,吳楚等七國叛亂。是周亞夫、是梁王,一奇一正,惡戰三月,這才平定了叛亂。可這二人,卻是晚景淒涼,周亞夫為景帝逼迫致死,梁王亦在景帝駕崩之前,含恨而死。”

    “論功勞,大人不比周亞夫,論親緣,大人去梁王遠矣。此二人尚且如此,何況大人乎?”

    自古無情,莫過帝王之家。為了帝位,不知多少人,面不改色地弒父逼兄。在權力面前,君王可是連至親都可殺,更何況是,與他全無半點關係的大臣呢?其實說白了,在君王眼中,需要你的時候,你就是人,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就只不過是一塊爛泥,一片枯葉,擺在門邊,都嫌礙眼呢。

    “可禎當年,畢竟曾與荀公一併,指天作誓,此生永為漢臣。若是有悖,便是言而無信。”梁禎說這話的時候,眼角是真的紅了。因為在此刻,他彷彿看見了,三十年前,那個顫巍巍地站在夫餘地的寒風之中,舉著長戟,強迫自己直視夫餘騎兵的少年。

    那個時候的梁禎,雖然受盡上官的虐待,雖然是糊里糊塗地被雒陽的諸公“推”上戰場的,雖然即便死了,也是死得毫無價值。但內心,卻是真的無比地為自己能夠站在這抵禦胡虜的最前線上,而自豪。因為那個時候的他,是真的相信,自己就是在替身後的萬民,格刀擋箭,是真的在守護,這片大地的安寧。

    梁禎看著梁昭那正日益變得可靠的胸膛,但心中卻是五味雜陳:禎身上五十餘創,皆是為天漢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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