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臥雪 作品

第四百七十七章 老驥伏櫪

    梁太師並不甘心,就這樣在鄴城渡過殘年,但他從荊州回來之後,又自覺身子骨是越發一天不如一天了。這種矛盾,令太師很是煩擾。人一煩擾,脾性不免就會變壞。這不,梁禎又將自己關在後院,握著鞭子,拿一棵碗口粗的喬木出氣。

    左右的人都知道,太師正在氣頭上,因此每當這個時候,都會自覺地退開,以免被太師一怒之下,當成喬木給收拾了。

    但總有的事,是逃不掉的。比如,徐州傳來的軍書。

    “太師,徐州來報。”楊修捧著軍書,在離梁禎十步之遙的地方站定,這是梁禎給近臣劃下的界線,以免他們因站得太近,而被鞭子所誤傷。

    “念。”梁禎沒好氣道。

    楊修撕開了封口的火漆,倒出內裡的軍書,軍書跟尋常的文書不同,最是講究簡單易懂,因此其內容往往只有兩三行,有時候,甚至湊不成一個完整的句子,因為有些兩三個字就能寫明的事,若要寫成標準的敘事句子,往往就需要兩三倍的篇幅。

    當然,將這些短語複述出來,也是很考功夫的一件事,但這些當然是難不倒以才學而揚名的楊修的:“袁術病逝,布、譚皆退。我軍盡收失地。”

    “哎,到年紀了啊。”梁禎一聽,心中不由得生出萬千愁緒,因為,已步入暮年的他,最不願聽到的,就是韶華的流逝。

    楊修沒有回話,因為他知道,太師正在感傷春秋,這個時候自己貿然開口,並非聰明人所為。

    梁禎確實是在感傷春秋,因為被“袁術”這個名字一引,他就想到了三張兄弟,想到了董卓,想到了孫堅,想到了袁紹。這一個個人,曾經都是多麼雄姿英發,談笑間儘可俾睨天下啊,但現在這些人又在何處呢?自己會不會有朝一日,也成為他們中的一員?成為後人聞之而感慨的對象?

    “讓張燕、梁瓊,退兵,”感慨歸感慨,但正事還是要做的,“袁公路病逝,其地無主,足以引袁譚、呂布二虎相爭了。”

    “太師,修有一慮,不知當不當講。”

    “講。”梁禎眉毛一皺,回身道。

    “江東孫權,圖謀徐州已久,去歲新勝於赤壁之後,更厚屢次增兵合肥。修以為,不久之後,權定會領軍十萬,以取徐州。”

    梁禎一聽,眉頭又是一皺,但旋即他便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呂布、袁譚皆無路可走之人,若孫權去取徐州,其必定死戰。常言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待到其兩敗俱傷之際,禎再率大軍討之,則不僅徐州可定,江東亦可安也。”

    梁禎這話,聽著像是深謀遠慮之詞,但熟悉內情的人都知道,這其實是逼於現實之下的無奈之舉,因為梁軍的主力,早在去歲的大敗中,元氣大傷,這次擊退袁譚等人的“趁火打劫”,更是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若是此刻,再興兵去爭徐州,那結果,只怕又會是一場慘敗。

    “修,把手伸過來。”梁禎將手中的鞭子遠遠拋開,而後朝楊修揮了揮手。

    楊修依言上前,很快他的手心之中,就多了一個“人”字。

    “太師之意,當務之急在於興農耕,促生育,撫民心?”到底是能夠持才傲物的人,楊修僅憑這一個簡單的“人”字,就悟出了梁禎的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