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臥雪 作品

第四百六十六章 孤身北還

    幾天的奔波,令荀攸的模樣,也變得十分狼狽,身上也再難覓得一絲儒士之氣。但模樣的改變,卻並沒有影響到荀攸的敏銳的思緒。

    “太師,大軍已斷糧一日,依攸之見,太師當速覓船隻,度過漢水。”

    荀攸的意思,講白了,就是讓梁禎帶著幾個心腹,趕緊跑。因為誰都不知道,在缺衣少食的情況下,軍士們會不會心生二意——畢竟,梁太師的人頭,還是挺值錢的。

    若是放在數年前,梁禎保準會立刻擺手兼搖頭,稱自己一定要和自己的軍士戰鬥到最後一刻。但現在不是當年了,梁禎的心,早就隨著他的位置的改變,而變了。因此,現在梁禎所思考的,是帶哪些人走,在什麼時候走,留下哪些人斷後。

    漢水雖然寬闊,但它的浪,遠沒有長江來得要大,要急,因此哪怕是臨時扎出來的小竹筏,也能夠供四五人平平安安地抵達漢水北岸。因此,渡江的主要顧慮,便從水流,變成了人。是的,因為梁禎沒有辦法獲悉,那些被他留在漢水之陰的軍士,在突然得知主帥竟然棄軍而逃後,心中,究竟會如何想。

    思來想去,梁禎決定在晨曦初現的時候北逃,因為那個時候,東方已經發白,船工能夠看清江面的情況,而岸上的軍士,則大都處於昏睡未醒之中,故而不能及時察覺出異樣。

    臨下最後的決斷前,梁禎特意叫來自己的貼身護衛許褚,以問詢他的意見:“虎侯,你覺得,禎做得對嗎?”

    許褚跟隨梁禎,也有數年,不僅勇冠三軍,而且數有先登之功,故而被賜號“虎侯”,已示激勵之意。

    對於梁禎的問題,許褚並沒有立刻回答,因為他也看見了面前,這冰冷刺骨的漢水。他知道,這一水之隔,便是生與死的區別。漢水之陽,是生,漢水之陰,則是死。而許褚也知道,儘管梁禎說,會帶許多人一起北渡,但這許多人,顯然不包括中軍的所有軍士。

    “太師,褚雖粗鄙,但也知道,這世上之人,皆有輕重之分。自初平年以來,太師討群兇,滅胡虜,挽漢室於將傾,有大功於社稷。天下可以沒有許褚,但不能沒有太師。”

    許褚或許也是個性情中人,因為他說著說著,聲音竟然也開始有點哽咽。

    梁禎聽罷,心中也是不由得一愣。因為他在思索,許褚的話,究竟有幾分是真,幾分是戲。

    “可若禎真的棄軍而去,往後,這天下人,會如何看待禎?”趨利避害,縱使是人之本性,但此時此刻的梁禎,卻已不能再跟隨本性而行。因為他的高度,已經決定了,有的選擇,縱使看起來是當下最佳,但他也不能這麼做,哪怕這選擇所關係到的,是自己的生死。

    許褚看著腳下的江水,沉吟了許久,而後方才道:“太師,當年高帝敗於彭城,亦是丟盔棄甲,甚至將惠帝推下車,以拖延楚軍的步伐。光武相持,項王縛高帝之父,言欲烹之。高帝卻言:‘幸分我一杯羹’。若論令人心寒,高帝之舉,百倍於太師,但最後,高帝卻依舊敗了項王,一統天下。故褚以為,太師無需在意他人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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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回,輪到梁禎沉思不語了,因為許褚的這番話,實在是太能打動他的心了。確實,當初劉邦敗於彭城時,為了逃命,父子之情尚且不需顧及,更何況是與自己本毫不相干的其他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