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牛非牛 作品

第一百三十一章:新聖人

李自成把頭一擺,語氣森冷地說道:“干犯軍紀者斬,推出去!”

李古壁叩頭如搗蒜一般,苦苦哀求:“闖王……饒命……大元帥……饒我這一次吧……以後不敢啦……再也不敢啦……”

闖王並沒有做聲,鄰桌的劉宗敏猛然把大手一揮,喝令道:“推出去!”

酒宴上,闖、曹、袁各營文武一干人等,默默地看著兩名親兵將李古壁推了出去,雖有人感到心中不忍,然卻無一人開口為之求情。

不過經此一鬧,眾人再也沒有高談闊論的心情,懷著詫異與忐忑之心,勉強繼續著酒宴,特別是袁時中和他的幾位親信,更是十分震驚。

他們沒有想到闖王的軍法竟如此森嚴,同時也害怕自己今後跟著闖王,不知何時會出了差錯,就如李古璧那般丟掉性命。

隨著時間推移,酒宴也接近尾聲,李自成轉頭對羅汝才說道:“今日且到這裡,咱們就回吧,還有許多事要一起商量處理。”

羅汝才雖覺興致未盡,然受李古璧事件影響,酒宴氣氛壓抑,已不能盡興,當下便接言道:“好吧,今日便到此為止。後天我在曹營設宴,再請大家喝酒,大元帥務必光臨啊。”

闖王點著頭微微一笑,然後又轉向袁時中,向他說道:“時中同玉尺稍留一步,我尚有話與你們細說。”

袁時中聞言微微一愣,他心中雖有所狐疑,但闖王的話卻又不能不聽,只得同軍師劉玉尺留下來靜候闖王說話。

他知道破商丘城後自己隊伍軍紀較差,濫殺平民和姦淫的事情,甚至比曹營更甚,不由在心裡暗自揣度:“莫非闖王要同他談這事麼?”

劉玉尺因適才酒宴上被懟,本來就懷著一肚子壓抑的情緒,然此刻卻反而坦然,自從各營賊軍在商丘會師以來,他也看得更加明白清楚,闖、曹兩營看似親密無間,其實也是貌合神離。

李自成深怕曹操離開他再去單幹,而曹操又時刻擔憂自己的曹營被李自成給徹底吃掉,失去獨立性,所以他認為小袁營在闖、曹之間舉足輕重。

想明白此中關竅所在,劉玉尺頓覺心中豁然開朗起來,深感對闖王其實也用不著處處依附,更不用過於害怕。

只不過因為尚身處田見秀的駐地,左右盡是闖營的人,他不便與袁時中說出心裡的話,只好向他露出一副滿不在乎的冷笑,以安其心。

…………

商丘城,周士樸府後院一間靜室內,李自成與袁時中、劉玉尺並沒有商談任何的機密要事,只簡單詢問了平時操練情況,以及有何困難,另外對袁時中和劉玉尺還說了些勉勵的話語。

李自成的態度顯得十分親切,既像是對多年相隨部將的關切,也像是對親戚晚輩的談話,剛才下令殺李古壁時的冷峻嚴厲,竟絲毫不見,而軍師宋獻策陪在一旁也是面色和藹,卻始終未曾插言。

“時中,你要告誡小袁營將士,自今往後,千萬再別再同闖營存畛域之見,要是仍存那樣見識,就辜負我重看你的一片心啦。

我倘若不重看你,便不會將慧梅許配與你,她雖非我親生,可我夫妻待她比親生女兒還重,不論與公與私,到大功告成之日,我絕不虧待於你,也不會虧待了你手下有功之人。

你既是我親信愛將,也是我的佳婿,你小袁營與曹營不同,小袁營與闖營實為一體,切不可再存有旁的心思,我亦會一視同仁,手掌手背都是肉,自不會虧待小袁營眾將士。

自今以後,小袁營就是闖營,等於就是我的老府人馬,這是我的肺腑之言,你們要牢記心中,亦要傳諭營中將士知曉!”

袁時中趕忙站起,躬身說道:“蒙大元帥如此厚愛,末將粉身難報。大元帥這番鈞諭,末將一定牢牢記在心中,也要曉諭手下文武將士一體知悉。”

劉玉尺也隨著袁時中一同肅然起立,他聽袁時中說畢,也躬身說道:“請大元帥放心,玉尺與袁將軍回到駐地,即將大元帥鈞諭,曉諭眾頭領知悉。

大家也天天盼望著化除畛域,不講陝豫之分,不分內外之別,不論新舊之人,皆化為一體,同心同德同體,協力共襄盛舉,為大元帥打下個一統天下。

玉尺不過一碌碌書生,遭逢亂世,苟全性命於蓬蓽,本不敢望有出頭之日,兩年前得遇袁將軍義旗南指,趨謁轅門,傾談之下,勉留效勞。

玉尺時常與袁將軍言,方今天下擾攘,群雄並起,到頭來不過是為新聖人清道爾,嗣後得聞大元帥上應圖讖,下副民望,方知天命攸歸,必得天下無疑。”

他邊說邊悄悄察看李自成的表情變化,見他雖未顯喜色,卻也未見有何不滿之意,才又繼續道:“今小袁營全體將士,追隨袁將軍矢志相投,願效馳驅,實望使天下百姓早見天日,重獲太平之樂,往後小袁營中倘有敢懷二心者,必人神所不容。

按我們袁將軍意思,既投闖王麾下,且又得闖王招為佳婿,成此姻親之好,這小袁營的稱呼也應就此罷棄不用。

袁將軍原說待到了開封城下時,即便傳下軍令,我營將士不得再使用‘小袁營’之稱號,至於新的營號,當依大元帥明示遵行。

玉尺與袁將軍皆以為,只有如此,方算得小袁營與老府諸營一例看待,才算化為一體同心同德,共襄盛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