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桑 作品

第4章 杏郎

    在這兒啊,一旦有孩子出生,孩子父親的孃家就要從自家的杏樹上選一株最合適的枝,從那孩子出生之日起便埋在土裡認真栽培,在孩子百日前請專人挖出來施以術法,然後在百日宴上送給那孩子,這便是你收到的杏郎了。”

    “所謂杏郎,就是這裡人們請來照顧孩子的樹靈保姆,你可以這麼理解,不過杏郎對人們的陪伴卻遠勝於保姆,這兒的人一輩子只會有一位杏郎,而一位杏郎一輩子也只會有一位小主人,等到小主人不需要它的照顧的時候,它就會走到小主人家的院子裡,紮根進去,這一回,它的根就不會□□了,它會長成大樹,永遠長在小主人的家裡,等到小主人家再有小主人的時候,或許某一天,它的某根枝條被選中,成了新的杏郎……”

    母親講述的事情讓杜楠聽得入了迷,好不容易才從那彷彿故事一般的敘述中拔出心神,將臉從母親懷裡抬起,下一秒,杜楠的眼睛對上了床邊的兩條樹枝。

    黑色的,溼潤的,還帶著擦得沒太乾淨的黑土。

    仔細看,那不是樹枝,更像是兩道根鬚,樹的根鬚,比較細嫩的那種,而在這根鬚之上又有許多更細的根鬚,最細的看著比他如今的胎毛還要細。

    這就是之前嚇到他的那些細細的絲線一樣的東西了吧?杜楠冷靜地品評道。

    仔細想,他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就被嚇成那樣了,是過了好幾天太平生活忘了上輩子的經歷了?還是重生以後身體太稚嫩了?

    又或者兩者都不是,是他怕這幾天的經歷是個夢,夢醒了,他又變成孤零零一個人,回到之前那個世界去了——

    杜楠沒有繼續分析下去。

    他轉而繼續將注意力集中在那兩條樹枝上。

    單看那兩條樹枝還好,就在他的注視下,那兩條樹枝之間又冒出一根枝條來,略粗一點,看著像是一段被撅斷了的樹枝,然後這樹枝又頑強的重新長出來一點,剛好覆蓋了斷枝的部分,稍微細一點,這個……用個可能有點恐怖的形容詞來描述的話,這新冒出來的部分看著就像是一截脖子。

    沒長頭的脖子。

    沒辦法,不知道是不是“杏郎”這個名詞兒讓他有了一種這是個“人”的念頭,又或者是這杏郎的工作職能——保姆或者家人,如今他越看越覺得那搭在床邊的兩根枝條就像兩隻手,如果那兩根枝條是手的話,那手中間冒出來的部分應該就是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