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燃 作品

88、舊病

    他的手有點冷,在沉英溫暖的手上拍了拍,有一些安撫的意味。或許是因為沉英的表情太過於傷心和沉重,段胥反而輕鬆了起來,他笑意盈盈地開口。

    “再說,我體會過她平日所處的那個世界,太冷寂了。我不希望她這樣,她想要五,我可以給她十。”

    段胥的話讓沉英啞然,他望著段胥半晌,有些氣憤道:“可是現在……現在連五也沒有了!小小姐姐都不要了!”

    段胥的笑容淡下去,他說:“是啊,她都不要了。”

    然後彷彿是覺

    得難受,他抬起手摁著太陽穴,輕聲說道:“我好像真的醉了,頭有點疼。沉英,我要睡了,你也回去休息罷。”

    沉英最後帶著一身酒氣清醒地離開段胥的房間,關上房門後他在院裡站了很久,燭火搖曳中段胥的影子落在窗戶上。段胥這段時間又瘦了,身骨的輪廓看起來甚至有些鋒利,他一直撐著額頭坐在椅子上,並沒有去休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段胥突然把燭火吹熄了,影子就融進了一片模糊難辨的黑暗中。

    那一剎那沉英不知道為什麼,心裡覺得難過極了。

    那個夜晚之後段胥又恢復了平日裡遊刃有餘的模樣,他傷還沒有好全便去了幽州前線,正好趕上禾枷風夷驅鬼的尾聲,他到了軍營稍微整頓一番便去找禾枷風夷。

    術士施法往往要找個坐北朝南地勢高聳的地方,禾枷風夷便挑了幽州中部的行雲山,段胥登至山頂時便見那個瘦削高挑的男人站在山頂之上,及肩高的雕花木杖在他的手中運走如飛,劃出飽滿的弧度,鈴鐺有規律的發出聲響,待聲響提升至最高時,一股強勁的風從禾枷風夷的身上擴散開來。

    禾枷風夷在強風中衣袖飛舞,彷彿是個枯枝做的衣服架子,然而作為陣法核心他的力量卻不容阻擋地蔓延開來,連結著山下的陣法和各位修士,浩浩蕩蕩地綿延出去,覆蓋了整個戰場。

    段胥腰間的破妄劍似有感召,發出輕微的錚鳴聲,若是他還能見鬼,大約會看到十分壯闊的情景。

    只是這一套架勢做完,禾枷風夷彷彿洩了勁兒般歪下去,被紫姬熟練地扶穩。禾枷風夷身上開始浮現出紅色的斑斑點點,嘴裡唸叨著這鬼氣可真是太髒了,還是南都好,老祖宗怎麼偏挑這個時候弄這麼大的動作,害得他東奔西跑傷身體。

    禾枷風夷能夠做到自言自語且喋喋不休,實在是個不甘寂寞的人才。段胥走到風夷身邊,他今日穿著輕甲玉簪束髮,清俊明朗地笑起來,說道:“多謝閣下相助。”

    “職責所在,無需言謝。”禾枷風夷擺擺手,從他嘴裡說出這樣

    正經的話,確實會讓人感到違和。

    段胥便輕輕一笑。

    他對晏柯的挑釁毫不在意,但是禾枷風夷確實是引起過他的一絲嫉妒。最初是因為風夷和賀思慕親密的關係,後來明白賀思慕與風夷之間的血緣聯繫後,那偶爾產生的嫉妒便是因為風夷和賀思慕是一個世界裡的人。

    譬如這些法術、結界、法力、驅鬼是禾枷風夷的拿手好戲,然而他卻不一樣,他和思慕說起來,實在是在兩個互不干涉的不同世界裡生活。

    如果是同一個世界裡的人,便不會這麼輕易地失去聯繫。

    段胥看向禾枷風夷,他道:“國師大人,能不能幫我帶一句話給思慕,就說我心中有惑,希望再見她一次。”

    禾枷風夷面有愁容,他原本臉色就不紅潤,帶上愁容之後就更慘淡了。他嘆息一聲,他靠近段胥小聲說道:“那禁令可是雙向的,不止是我們不能在你面前提老祖宗,老祖宗也不許我們在她面前提你了。你這句話我可以厚著臉皮帶一次,不過她應該不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