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燃 作品

74、現身

    禾枷風夷提著一盞燈走進國師府的藏書閣內。國師大人並不喜歡看書, 只是南都顯貴人家都要建個藏書閣以顯示家中底蘊深厚,國師大人便也跟風建了這麼一座。這藏書閣不是時興的木質結構,而是全由石塊和泥灰壘成,遠看像是個醮壇似的。裡面的書雜七雜八胡亂地堆在一起——國師大人顯然一眼也沒看過。

    他提著燈在閣子裡摸摸索索, 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本書, 看看書名然後拿著那書放到左邊第四個書架的第三層。再摸摸索索一陣,又拿出一本書放到右邊第二個書架的第一層。如此這般放了七本書之後, 閣子裡傳來細微的聲響, 書架細細震顫著往下落灰, 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入口, 階梯一直向下不知道消失在哪裡,依稀有光芒閃爍。

    禾枷風夷於是吹熄了燈,沿著臺階一路向下走, 在他身後那密室的門便徐徐合上。臺階在地下轉了個彎, 便豁然開朗燈火通明,一百五十九燈盞明燈把整個地室照得亮如白晝,這裡有個黃籙醮壇, 不過尋常的黃籙醮壇都是露天而設, 這一座卻在地下。

    ——下元黃籙, 星宿錯度,日月失昏, 雨暘愆期, 寒燠失序,兵戈不息, 疫厲盛行,饑饉薦臻,死亡無告, 孤魂流落,新鬼煩冤,若能依式修崇,即可消弭災變,生靈蒙福,幽壤霑恩,自天子至於庶人皆可建也。

    禾枷風夷繞著醮壇走了一圈,便施施然掀開其上一個鏤空的白瓷罩子,只見罩子中是一支紅色的蠟燭——上面燃燒著藍色的火焰。

    這是某個惡鬼的心燭。

    禾枷風夷的手背上立刻泛起紅斑,紅色迅速蔓延到小臂上。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翻著自己的手背來回看,搖著頭嘆道:“鬼氣可真是太髒了。”

    他皺著眉頭,彷彿嫌棄得要命似的伸出食指和拇指將那根心燭捏起,離身體遠遠地移到了一邊的臺子上,開始搗鼓起來。

    段靜元覺得,今日出門的感覺不太對。也說不出是什麼不對,但總是覺得哪裡怪異,而且眼皮也跳得厲害。

    大概是因為心煩意亂的原因,她在慣常去的秀坊裡挑挑揀揀卻沒有一件合心意的繡樣,正準備回去時卻聽小廝說後院裡還有一批別人定下的繡樣。段靜元不想空手而歸,便讓小廝帶她先去看看,若有合心意的再和老闆商量。

    小廝喜笑顏開,十分殷勤地將她和丫鬟引到後院。段靜元前腳剛踏進去後腳便被人用手帕捂住了口鼻,撲面而來刺鼻的氣味中,段靜元才昏昏沉沉地意識到這小廝十分面生,且過於殷勤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段靜元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醒來,只覺得眼睛乾澀頭疼欲裂,她正想去揉揉太陽穴卻發覺自己動彈不得,手腳被捆住嘴也被什麼東西塞住。她一轉頭便看見她的丫鬟碧青也同樣如此,睜著眼睛驚恐又迷茫地環顧四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被塞住的嘴裡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

    門被打開,段靜元抬頭望去便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那騷擾她多日的王祺穿著錦衣,得意洋洋地帶著三個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段靜元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怒目而視,發出些含含糊糊的聲音。

    “用過麻藥沒有力氣的兩個弱女子,還能反上天去?綁得這麼嚴實多無趣,快給段小姐和碧青姑娘解綁。”王祺揮揮手,笑得不懷好意。

    那幾個家丁模樣的人走上來給段靜元和碧青松綁,段靜元手腳一放鬆就想要逃,然而她四肢綿軟無力,別說逃了連站起來都不成,碧青撲過來和她抱在一起。

    她強自鎮定道:“王祺!你想做什麼!我警告你,我可是段府嫡女,你敢對我做什麼我爹和我哥都不會放過你的!”

    “我當然知道,你段靜元是段家的掌上明珠,段將軍的妹妹,眼高於頂。可我爹也是當朝戶部尚書,家中世襲的侯爵,你也敢對我愛答不理,甚至當著方先野給我臉色?他方先野是個什麼東西?無父無母無門楣的賤種,你去他席位卻不去我的席位?”

    王祺厲聲說著,越說表情越扭曲,段靜元越聽越驚懼,他往前走她便向後縮,直到後背抵上了牆。王祺似乎很樂於欣賞她害怕的樣子,蹲下來□□道:“你以為你爹和你哥真能對我做什麼?一旦我們有了夫妻之實,那為了你的名聲,你段家必然把你嫁給我。再說了因為段舜息,我妹妹至今下落不明,段家欠我王家的怎麼還?還好意思跟我追究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