婻書 作品

90、第 90 章

    吳崢的父親叫吳輝宗, 算是土生土長的城裡人,但要說城裡人,有時候真未必有農村人那麼富裕, 除了一個城市戶口,啥都沒有,住的房子也是破破爛爛的,書也沒念過多少, 一輩子靠給人打工,當初又沒那點遠見, 把日子越過越慘。吳輝宗的父母為了兩千塊,將家裡的破屋子給賣了農村上來一家賣早點的, 還自覺賺了, 他們那個年代, 租個小房子一個月甚至連十塊都不要, 那種漏雨破瓦的屋子能賣兩千, 是做夢都笑醒了。

    結果沒幾年,那邊拆了, 破瓦屋子換了電梯房, 房子換了兩套,還給了拆遷費,那家賣早點的用拆遷費弄了個門面,家裡兩套房,一套住一套租, 門面繼續做早點生意,變得越來越有錢。而吳輝宗一家,到處租房子,折騰來折騰去, 本來就窮,折騰的更窮了。

    吳輝宗就是在這樣一個貧窮的家庭里長大,他比他父母強一點,好歹上過學,雖然只上到初中,至少識字,可是吃不上文化學識這口飯,又因為生活環境原因眼界只有那麼點窄,也沒太大本事賺錢,就跟著家裡找的出路進了工廠,進工廠後認識了吳崢的媽媽,他媽媽是農村的,吳輝宗是城裡的,雖然窮,但至少有個城市戶口,他媽媽當時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戶口才跟吳輝宗結的婚,反正兩人在一起了。

    結果結婚第二年,他媽媽懷著吳崢的時候,廠子倒了,要養妻兒的,吳輝宗沒辦法,就跟著一起下崗的人去工地幹活,一開始工地在他住處的周邊,每天還能回個家,後來工程越做越遠,小孩出生後的開銷也越來越大,最後吳輝宗省吃儉用的恨不得一年才回一次家,但一年回去一次能賺好幾萬,那時候房價開始飛漲,但十來萬就能買一套很不錯的房子,為了以後給兒子掙一套自己的房子,吳輝宗除了拼命幹活也沒別的出路。

    沒想到他的老婆給他戴了一頂那麼大的綠帽子,他累死累活的做事,就是為了讓妻兒享福,這一下把這個前半生算老實的男人刺激的不輕,差點動了刀要砍

    死那對|奸|夫|淫|婦|。

    再後來就是離婚,孩子那個女人也不要了,他一看到吳崢,就想到他的老婆被別的男人壓在|身|下|的噁心畫面,這個疼愛了好幾年,為他拼命籌謀打算的兒子,瞬間也成了吳輝宗的心中刺,更甚至當他將生活中的不如意,被老婆戴綠帽子的屈辱發洩在那個女人生的孩子身上之後,那種扭曲的快意讓他一度上癮。

    吳崢是他的兒子,這一點吳輝宗一直都知道,可是並不妨礙他將所有的憎恨發洩在無辜的吳崢身上,直到他再婚,又有了小兒子,這個所謂的大兒子更加變得比草還賤,有時候他更是刻意通過疼愛小兒子的舉動去刺激大兒子,就好像他能將當年那份屈辱還給那個女人一樣。

    可是再怎麼樣,他都沒想過要吳崢死。

    他理所當然的索要吳崢的一切,更是理所當然的要吳崢贍養自己,那天意外遇到吳崢後,他甚至有種再也不必為生活發愁的安然舒心,有吳崢在,養活他,養活他弟弟,哪怕他小兒子已經是一個大學畢業的成年人了,但有吳崢在,養活他們一家子本來就是應該的事。更甚至看到吳崢穿著那麼厚實的棉襖,他也毫不客氣的強硬要來。

    但他沒想過吳崢會因此凍死,明明他裡面還穿了那麼多衣服,明明身上還有一件羽絨襖,怎麼就會凍死了呢。

    吳輝宗渾渾噩噩的回到家,所謂的家只是一處臨時搭建的供暖房,就一個容人睡覺的地方,衛生間在外面,是公用的,他是天氣冷了之後被救援過來的,能住人的房子早就住滿了,除了待在這樣的供暖房裡,他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可是就這麼一個供暖房,一個月也要三積分,每天的吃喝都要積分去買。

    當時地震,他再婚的老婆在家裡沒能跑出來,他帶著小兒子在街上溜達,想要撬個店門偷點東西去賣,結果反倒僥倖活了下來,艱難掙扎著到了變天,差點凍死的時候跟著救援來了這裡,好不容易安置下來了,還遇到了大兒子,吳輝宗原本想著這該是時來運轉了,好日子要來了,可怎麼就死了呢。

    一開門,見到裹著大兒子棉襖睡覺的小兒子,

    吳輝宗只覺得腦子發暈,就是這件衣服,就因為這件衣服,他的大兒子沒了。

    還不等他沉浸在這份自責和害死兒子的驚恐中,吳輝宗發現裹著棉襖睡覺的小兒子在發抖,他連忙上前拉開衣服,見小兒子已經燒的臉上發紅,整個人意識都模糊了,他這才想起來他今天去找吳崢,就是為了要積分的,小兒子生病了,但他不能讓人將小兒子帶走,所以想要去私下買退燒藥,可是積分沒要到,大兒子也沒了。

    這些後來帶回來的人,因為安置在集中供暖房裡面,比起住在公寓或者別墅區的更好檢測體溫,又因為居住的密集,所以每天檢測兩次體溫,發燒的就帶走。

    吳輝宗剛回來沒一會兒,就到了檢測體溫的時間,他把小兒子藏在門後面,打算跟檢測體溫的人說他出去了還沒回,可是檢測的人也不是傻子,直接推開他開門進屋查看,這一看就看到了已經燒糊塗的人,自然二話不說的帶走。

    吳輝宗連忙撲上去:“他只是感冒了,我們沒有厚實的衣服,太冷了,所以他凍著了,不是瘟疫,如果是瘟疫,那我一定會被傳染,可我沒事,他就是感冒!”

    檢查的人看到地上一件防寒大衣,道:“這叫沒有厚實的衣服?帶走,不只是他,連你也帶走。”說著朝一旁記錄數據的人道:“門上貼封條,安排人來消毒。”

    吳輝宗堅信他小兒子沒有得病,只是感冒發燒,反正要隔離,那他一定要跟小兒子在一起,如今他就只剩這一個兒子了,他決不能讓小兒子也出事了。

    隔離的地方是個大艙房,也是後來搭建的供暖房,只是不像居住的地方,一間間的隔離開,而是一處大艙房,地下鋪了地暖,但沒有床,也沒有墊鋪,直接睡在地上,整個大艙房分了好幾處區域,被送到這裡來的基本都是發燒,但還沒有出現其他症狀的,而發燒的也有輕症和重症,輕重症雖然在一個艙房裡,卻用透明的隔離布圈開,這樣空間利用的情況下,也儘量防止輕重症的交叉感染,至於進來之後是否還能出去,那就看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