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江暮行抿著沒有血色的唇,覺得他很吵。

    還說髒話。

    可能是感覺手電筒對著人照不禮貌,男孩就給關了。

    橋底下恢復原來的昏暗。

    男孩撓撓頭:“被混混打了?”

    江暮行沒說話。

    男孩當他是默認了,彆扭地安慰道:“你比我還瘦,好像也沒我高,以你的體型是幹不過別人的,能跑就跑。”

    江暮行依然沒出聲。

    這一年家裡發生重大變故,一切都支離破碎,他沒睡過一個好覺,瘦脫形了,現在又有傷,哭成那樣,被以為是遭到了欺凌不起來。

    男孩說了幾句,沒得到回應,他就垂眼玩起俄羅斯方塊。

    江暮行閉著眼,衣服溼了被體溫烘乾,夜風一吹,涼意往毛孔裡鑽。

    “喂?”

    肩膀冷不丁被拍,江暮行驟然繃緊身子,發出警告且排斥的低喘。

    男孩愕然了好幾秒:“需要我帶你去醫院嗎?”

    江暮行搖頭。

    男孩又撓頭:“要不還是帶你去吧,你出了事,我就是嫌疑人了。”

    他指指橋底下:“這地兒都是證據。”

    江暮行:“……”

    .

    男孩把手機揣口袋裡:“很晚了。”

    江暮行不語。

    “哥們,我也不是什麼學習雷鋒好榜樣的人,跟你說這麼多,就當是我吃飽了撐的。”

    男孩站起來:“你早點回去吧,洗個澡睡一覺,又是新的一天。”

    江暮行胳膊上的傷隱隱作痛,要債的上門打的,能忍他都忍了。

    只要有希望,他就能堅持下去。

    但是沒有。

    也許有,只是還沒出現,江暮行自欺欺人的想著。

    男孩走了。

    江暮行背靠牆壁,望著護欄外的水流。

    不知過了多久,男孩去而復返,看著江暮行嘆氣。

    “我倆差不多大吧。”

    男孩坐回原來的位置上面,把拎在手裡的購物袋放一邊:“你哪個學校的?”

    江暮行察覺男孩的視線落在他的褲腿上面。

    不知道什麼時候磨破的,洗得泛白,也起毛了,他沒注意過。

    除了褲子,衣服跟鞋子也很舊。

    貧窮的味道浸透一身。

    這一刻,江暮行感覺他在男孩眼裡的形象豐富了起來。

    家裡很窮,生活窘迫,被欺負,弱小,可憐,悽慘。

    江暮行動了動抿著的唇。

    男孩湊近點。

    江暮行不能接受陌生的氣息,他後仰一些跟男孩拉開距離,面部僵硬。

    男孩退開,咳嗽兩聲清清嗓子,斟酌著說道:“哥們,說真的,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誰哭成你這樣。”“就我們現在這個年紀,人生長著呢,不管出了什麼事,天都不會塌下來。”

    “我發小常說,沒有過不去的坎,就看你願不願意過去,有時候你以為的過不去,是你沒邁開腳……”

    江暮行心想,這傢伙是真的吵。

    他只是一個陌生人,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

    天邊炸開“轟隆”一聲巨響,憋了一天的大雨傾盆而下。

    男孩的話聲停下來,從橋底下伸頭看看,喃喃道:“這麼大雨,我沒帶傘。”

    下一刻他就收回脖子,打開購物袋。

    江暮行的懷裡一沉,是瓶汽水。

    “給你。”

    男孩自己拿了一瓶,仰頭喝了幾口汽水,“嘶”了聲,自顧自地接著玩俄羅斯方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