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永安 作品

第307章 救贖·玻璃櫻桃(3)

    他是瘋了吧!

    他連忙鬆開牙齒,用舌尖頂出對方的手指。

    女人歪著頭看他。

    茂盛的黑髮披在肩頸之後,僅剩一綹黑蛇,彎彎曲曲盤在胸脯上,性感神靈的瞳孔裁剪了夜色的漆黑,似無邊深邃的漩渦,摧枯拉朽瓦解人類的軟弱意志。

    許粒心頭一跳,掩飾性地呸了一口,罵道,“你的手指髒死了!噁心!”

    “嗡——”

    少年口袋裡的手機震動。

    許粒臉色微變。

    他警告般瞥向緋紅,“我要回去了,你別跟來。”

    說著他就跑了起來。

    許粒狂奔到一處僻靜的路燈下,確認距離安全,才點開了通話。

    “想老公了嗎?”

    那頭是低沉的男聲。

    許粒扶著膝頭,呼吸微喘。

    “有屁趕緊放,找我什麼事!”

    闞定權輕笑,“沒事不能找你了?嗯……你這是故意誘惑我的嗎?”

    許粒冷冷道,“闞先生,你已經結婚了,我們協議到此為止,請你好好珍惜你的太太,別發騷招惹老子。”

    闞定權有些訝異,“我以為你討厭她呢。”

    他又耐心安撫道,“給我點時間好嗎?她只是擋箭牌,你知道我最愛的只有你。”

    “呼。”

    許粒脖子一熱。

    兩隻纖細的胳膊從後頭捏了他的腰。

    許粒嚇得呼吸發抖,手機一個不穩,摔進了灌木叢裡,男人的聲音變得遙遠模糊,“小粒……你相信我……”

    許粒沒法回應他。

    因為新婚的闞太太正在他懷裡,那溫柔多情的面孔跟闞定權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不,比他還壞一百倍。

    她環住他的頸,笑著說,“找你很久了,作為獎勵,怎麼賞我呢?”

    許粒的臉色陰晴不定。

    他有感覺了。

    “操。”

    他掐著女人的腰,又陰著臉,用力咬了下去。

    雙唇染血。

    轉讓股份,自立門戶。

    她來得熱熱鬧鬧,離開也轟轟烈烈,不顧他人的目光,在別墅裡高調辦了一個離職派對。新股東似乎是她的追求者,毫不猶豫第一個報名參加。其餘高層人員則是處於一種觀望的狀態,等著戚厭這位首席代表的態度。

    這個時候就需要一個不怕死的勇士來試探野獸的口風了。

    秘書身先士卒,英勇就義。

    “戚董,您要出席金小姐的離職派對嗎?”

    戚厭餘光捎帶著鋒芒,“去,為什麼不去?我最喜歡鴻門宴了。”

    秘書:老大你其實是喜歡受虐吧。

    明知道金小姐金屋藏嬌,許粒肯定也會招待客人,自己偏要往上湊。

    某種程度上,戚厭軸得要死。

    “好的。”

    秘書展現了自己非凡的職業素養。

    “派對在明晚八點開始,我會提前讓人清洗您那輛銀色馬刺,純手工犀牛皮座椅帶來舒適細膩的感受,睡一夜也不會過度疲勞。喔,對了,到時候您會穿著一套黑絲絨色燕尾服,愛馬仕經典款領帶,漫不經心摩挲著翡翠袖釦,踩著高定皮鞋下車……”

    戚厭額頭青筋微跳。

    “我是去吃飯,不是結婚。”

    秘書母胎單身二十多年,並不是很理解有錢人奇奇怪怪的愛情癖好。

    他只能運用起自己貧瘠的浪漫天賦,小聲地說,“那咱們不要黑絲絨了,換一套休閒的?再搭配一款zimmerli秋冬男士內褲,來個畫龍點睛?”

    “嘖嘖,不是我說,這款白的,低調奢華又大氣,據說他們尊重每一條內褲!戚董,我查過了,來自西印度群島的尊貴的海島棉,還手工的啊,我覺得這特配您……”

    戚厭:“通知你一下。”

    秘書:“您吩咐。”

    戚厭:“年終獎沒有了。”

    秘書:“……啊?啊不要!!!”

    秘書:“戚董,關於男性內在美,咱們可以再商量的嗚嗚。”

    然而卑微的打工仔沒有得到第二次申述的機會。

    次日,別墅燈火通明,衣香鬢影。

    戚厭見著了消失一個月的女人。

    黑天鵝絨長袖旗袍,長髮被一片金色緞巾密密裹著,這一抹燦爛的金粉織入黑墨裡,莊重的旗袍多了幾分招搖的婀娜。她手肘邊站了一個人,不是許粒,而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棕發男人,財大氣粗的跨國集團佼佼者。

    眾人似有若無接近他,並且討好他。

    緋紅也相當大方,為每一位客人做引薦。

    隨後輪到戚厭。

    “初次見面,範西德先生。”

    “你好,戚。”

    範西德是混血,擁有一口流利的中文,表達清晰,風度從容,令戚厭身旁的夏依依心跳加快。

    女孩子對混血男生總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尤其對方還是上位者,舉手投足盡顯良好的家世和修養。

    等緋紅挽著範西德離開,夏依依仍舊臉紅心跳,她試圖驅逐腦海裡那一對含笑的淺色瞳孔,戚厭卻突然說,“喜歡範西德?”

    夏依依啊了一聲,“你,你說什麼啊,我喜歡你啊。”

    戚厭語氣淡淡,“喜歡我什麼?我又不會哄女人,也沒有結婚的念頭,跟了我只能做地下情人,聽說你們女孩子都看重第一次,你也知道我給了誰,所以,你的沉沒成本是無效的,最好的保值方法是及時止損。”

    他表露得很明白了。

    但夏依依沒聽懂。

    她只聽到了戚厭的第一次給了那個討厭的女人,氣惱地摔下酒杯離開。

    戚厭沒追。

    秘書也沒追。

    夏小姐現在還沒看清楚呢,戚董把工作之外的精力全耗在了金小姐的身上,她不趁著戚董對她還有幾分照拂的時候,提升自己的價值,很快她就會像戚董瀏覽過的文件一樣,被送往文件絞碎機那裡。

    夜色漸深,人群逐漸散去。

    戚厭留到了最後。

    他截住了外出送客的緋紅。

    她的盤發微微鬆了,一綹跌在頰邊,亮澄澄的金緞色彩襯得她瞳孔漆黑。

    “範西德,西島集團的二公子,喪心病狂的啤酒製造商,情婦比天上的星星還多,一個圖書館都塞不下他的情史。”戚厭舌尖抵住下顎,扯出一個充滿了諷刺意味的笑容,“你跟他談生意?用什麼談?又是空手套白狼?”

    雖然緋紅捲走了四分之一的闞氏,但在富可敵國的西島集團面前,她尚未擁有與決策層同起同坐的權柄。

    “不可以說的。”

    她指尖豎在唇邊。

    “保密呀。”

    她擅長使用語氣詞,營造出成熟女人與天真少女的不同氣氛。

    戚厭很討厭她的故意引誘,但他更憎恨自己奇差的控制力,他低下臉看她,“你真要跟我對著幹?現在回頭還來得及。範西德不是好人,遠離他。”

    緋紅噗哈一聲,大笑起來。

    她似乎渾不在意自己笑得像個瘋子,風情摻雜進了一種刀刃般冰冷的癲狂。

    “他不是好人,你是麼?”

    緋紅雙手背在身後,手指交叉,彎著腰,像個詢問老師的乖學生。

    “讓我猜猜,你是不是想把我關起來,甚至打斷我的腿,讓我從此以後攀附你一個人生活?沒有自由,沒有名分,甚至沒有一點**——”

    “金絲雀?強制愛?豢養我?”

    她紅唇輕揚,一字一頓地說。

    “可去你媽的吧。”

    等男人面帶陰翳地離去,系統戳穿了這個大魔頭的黑暗野心。

    系統:‘明明就是你想搞強制愛。’

    緋紅:‘一個柔弱可憐的女人對男人的佔有慾,那能叫強制愛嗎?’

    系統洗耳恭聽:‘那叫什麼?’

    ‘強制愛2。’

    系統:是我輸了。

    緋紅以闞家為基底,成立了一家新興酒企,主營酸啤,很受年輕市場的歡迎。她與西島集團簽下了對賭協議,未來三年需要兌現10億、20億、30億的業績承諾。

    所有人都覺得她瘋了。

    已經是油畫系二年級生的許粒帶她去海島寫生。

    畫架放在不遠處,紙張被海風吹得嘩啦作響,他將腦袋枕在緋紅的腿上,清瘦的肩胛骨陷入女人柔軟的肌膚裡,像是刀劍與綢緞的組合。

    他問她,“如果輸了會怎辦?”

    緋紅彈開黃琺琅打火機的匣子,單手攏著火。

    她咬著煙笑,“還能怎麼辦?被戚厭半死不活地養著唄。”

    少年沉默半晌,忽然爬起來,拂開漫天煙霧,捧起她的臉。

    在海風中,他含混地說,“需要老子做事,你直說。”

    上次送給西島集團二公子的畫,是許粒耗時半年完成的作品,《第十七年蟬》,老師評價這是一場盛大、熱烈卻絕望的愛,從筆觸到情感表達,都觸動心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