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

    於是週末,姜寧和葉昌往返了一趟南京。

    這期間她一直聯絡酒店的前臺,試圖繼續聯繫上燕一謝,然而酒店前臺卻告知她,燕一謝的司機再沒回信息過來。

    她還讓人幫自己查了那天晚上那輛車的車牌號,只是京市車子這麼多,一時半晌也查不出個結果。

    姜寧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再一次失去了燕一謝的聯繫方式。

    那天留她一晚,對於他而言,好像真的就只是收留一個過去的故人。

    燕一謝回國之後,遇到她恐怕只是巧合。

    他可能根本就不想見到她,或者說,憎惡見到她。

    她現在這樣死纏爛打,對他來說會不會只是令人心煩的打擾?

    姜寧不敢確定。

    這次重逢,她已失去了過往那種一往無前的勇氣。要是燕一謝永遠都不原諒,她竟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這樣,眨眼便是一週後。

    下了幾場暴雨後,炎熱的溫度逐漸好轉,像是即將進入初秋,終於沒那麼熱了。

    燕一謝剛下飛機。

    三天前他做了最後一場全封閉性麻醉手術,將左腿膝蓋裡的仿生骨基質取了出來,德國的醫生叮囑他

    ,今後他雖然能像正常人一樣行走,但還是需要多加註意,一些劇烈刺激的項目註定與他終生無緣。

    除此之外,今後的陰雨天,他的骨頭都會隱隱作疼。

    手術完後,並未完全恢復,燕一謝便已讓私人飛機在停機坪等候。

    醫生不明白為什麼他總是急著回國,這三年期間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像是急著回國去見一個對他來說是執念般的人,又像是急著去解決一樁未解決的事情。

    雖然覺得不妥,但也攔不住他,到底由他去了。

    “上次那個司機呢?”燕一謝坐在車子後座,盯著新面孔,表情有點不悅。

    這回開車的是個年輕人,他誠惶誠恐地道:“燕少,那是我父親,最近老家擺酒席,他向公司請假回去吃喜酒去了,暫時由我來接任,我開車技術也不錯……”

    “沒問這個。”燕一謝打斷了他。

    年輕人趕緊閉上了嘴巴。

    車子經過科技園的時候,燕一謝忽然不冷不熱地道:“你有弟弟妹妹正在讀大學嗎,我可以允許你繞遠路,去大學探望一下他們,找個地方停車就行了。”

    年輕司機更加驚嚇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父親交班的時候可沒說這位年輕老闆這麼好相處。必定是試探自己。司機連忙誠惶誠恐地道:“我是獨生子,沒有弟弟妹妹。”

    燕一謝:“朋友呢?”

    “也沒有朋友在這附近。”司機迅速表忠心:“燕少放心,我的職責就是開車送您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您不需要用車的時候,我絕不會私下用車!開老闆的豪車泡妞的事情,絕不會在我小孫身上發生!”

    燕一謝:“……”

    司機反應過來:“還是您想去見什麼人?”

    “我看起來是想見什麼人的樣子嗎。”燕一謝陰測測道:“繼續往前開。”

    小孫:“……”

    燕一謝看向窗外,過了會兒,又像是漫不經心似的,隨口問道:“你父親……這幾天,沒什麼話要傳嗎?”

    小孫有些不解,匆匆在腦子裡轉了一圈,這是什麼意思,是有什麼自己不懂的指令嗎?可想半天也沒想到父親向自己交接時叮囑了什麼,便只好道:“沒,沒。

    ”

    “沒人讓他轉達什麼話給我嗎?”

    小孫:“……”

    “一句也沒有?”

    小孫道:“……沒吧。”父親只是個司機,難不成還有人讓他給生意牽線?

    後座英俊逼人的青年面色登時陰沉了下來。

    他抿起薄唇,不再說話,臉上神情風雨欲來。

    “……”

    小孫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驚膽戰開著車,越發的小心翼翼了。

    車子開進燕一謝的私人住宅,這裡傍山而依,安靜隱私,有湖有橋,不遠處還有個高爾夫球場。

    但小孫察覺燕少回到這裡,卻顯得並不是很愉悅。

    四周萬籟俱寂,崗亭處的保鏢也像是怕吵到車內的人似的,只是鞠躬,並不發出半點聲音。只有車子壓過柏油路面,會發出些許聲音。

    司機小孫從後視鏡小心地看了燕一謝一眼。

    年輕的男人面龐過分英俊,臉上沒什麼表情,沉沉的黑眸卻像是陷入了什麼往事。

    “燕先生是不是嫌太安靜了?”小孫試圖苟住這份岌岌可危的工作。

    燕一謝抬眸看了新司機一眼。

    他被猜中了心事。

    從前燕一謝坐著輪椅,厭惡一切陌生人,性格陰鬱,只喜歡獨處。最好更闌人靜,只能偶爾聽見幾片落葉掉下來的聲音。

    但人的習慣似乎是會變的。

    現在的他,覺得這空曠的別墅有點太安靜了。管家一年前得了孫子,回去抱孫子去了,如今便只剩下他一人,孤零零地住在這樣大的地方,空蕩到寂寞。

    他的整個少年時期,沒有哪一幕不與姜寧有關。

    姜寧像一團火撲面而來。硬生生地改變了他的習慣。

    那一句“你家陰森森的,不太喜歡,想要充滿生活氣息的房子”被他記了這麼多年,刻進骨頭裡、滲入髓裡,生生變成了他關於未來的構想,他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