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夫微安 作品

27、第二十七章

    單九收徒, 在天衍宗並非是一樁小事。這幾十年來,單九因與沈蘊之師徒二人那點剪不清理還亂的糾葛而落得名聲大跌。但她天衍宗第一劍修的名號不是作假。

    五百歲的大乘期,在整個靈界是屈指可數的。單論修為, 她可是比掌門還要高。且作為靈界唯二修善道且有大成的大能,她確實乃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無論旁人如何在背地裡如何嘲笑她勘不破情關,她若是收徒, 那是眾人搶破頭也會搶的。

    奈何瑤光仙尊不收徒, 幾百年裡都沒有表現出要收徒的意思,他們只能死了這顆心。

    然而如今,這位不聲不響地帶回來一個弟子。據說是從凡間世帶回來的,此消息一出,外面且不說, 天衍宗諸多卯著勁兒覬覦她親傳弟子分位的弟子們心酸得不能自已。

    外界為此事議論紛紛,單九拎著小娃娃回到落花院。

    魔主大人看著眼前荒蕪的院子, 以及院牆中野蠻生長, 枝丫囂張地伸出院外的草木,有種震驚之餘又意料之中的坦然。果然,他就不該指望單九能弄出什麼好東西。這院子,粗糙得堪比魔界魔獸的魔窟。到底單九這女人是怎麼在天衍宗這樣的大宗門, 折騰出一座這樣的魔窟來的?

    “走吧。”單九絲毫沒有不好意思, 落花院若是哪一日干淨得一如師兄弟師姐妹的院落, 她還不敢邁腿呢!

    陳年老木頭的門吱呀一聲響,裡面冒出個小腦袋。

    小腦袋鬼鬼祟祟的巴著門, 露出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似乎震驚於單九居然回來了,它吱吱繞著自己大尾巴轉圈,然後那門邊緣咄咄地冒出一排小腦袋。一群像松鼠又像貓的小玩意兒嘰嘰喳喳地叫,又蹦又跳。一溜風地竄到一大一小兩人腳邊, 爪連著爪圍成一圈,高興地跳起舞來。

    魔主大人:“……”

    單九得意地昂起頭:“看,這都多虧你師父我院子打理得好!”

    ……無言以對。

    魔主大人低頭看向一圈一圈高興地跳舞的小玩意兒,看起來像是沒開靈智的野物。或許在天衍宗蘊養久了,有幾

    分靈性。小東西繞著他們跳了差不多有一刻鐘,其中一個笨手笨爪的還撞到魔主大人的小腿。嘰嘰一叫,爪子捂著腦袋瓜晃了兩下,又歡快地跳起來。

    “……”還別說,蠢是蠢了點,瞧著還挺可愛?

    “行了,”單九彎下腰每一隻排隊摸腦袋,其中一隻摸過了又繞回隊尾假裝沒被摸過,又蹭摸了一次,才將小動物都打發走,“進去吧。”

    進了院子,場面更可怕。原諒周輯用‘囂張’來形容這些樹木,這也是他第一次在植物上看到囂張的氣息。枝丫蠻不講理地橫長舒展,花草旺盛得蓋過他的頭頂。要不是還有一條從門口通往屋舍的蜿蜒小路,他嚴重懷疑這個院子其實是個鬼屋。

    單九走了幾步,見小孩兒沒跟上,幾大步折回去,將人提溜起來拎著走。

    院子很大,屋舍卻不多。也就五間的樣子。一間是書房,一間是廚房,一個會客的廳堂,一間臥房,還有一間堆放雜物。看門的道童從不知道哪個拐角冒出來,撲到單九腿邊就哭了。

    “主君,您可算回來了!”

    道童是駱玉敏安排給單九專門打雜的,跟著單九也有幾十年。雖然平日裡偷懶耍滑,啥也不幹,但這麼多年就跟著單九攆都攆不走,“您不知道哇!您走以後,沈家那些狗腿子跑來咱們院子耍威風!還有沈蘊之那個狗東……不是,月間真君還特地跑來惺惺作態,說什麼要給您負荊請罪,結果自己在馬車裡坐得跟大爺似的,還指望您親自出門迎他!我呸!什麼給臉不要臉的玩意兒!我心裡那個氣啊,當場就跟他們吵起來!那什麼,您也是知道我的,暴脾氣。那個一生氣,就將人給轟走了!”

    “……他好像生氣了,”一邊哭,他一邊不停地瞄單九的臉色。見單九沒什麼表情,心裡就虛:“我也不是故意的!是月間真君欺人太甚,居然敢大庭廣眾之下落主君您的臉面!您不會怪我吧!”

    在天衍宗,誰不知道單九戀慕沈蘊之如狂。他一時激憤的不當之舉,實在害怕單九怪罪。

    單九無奈地朝天翻白眼。眼看

    著小道童都要趴到地上,她拖著嗓子懶洋洋:“行了行了,起來吧。幹都幹了,你現在才曉得後悔?”

    小道童趴著沒動,嘴上卻不饒人:“我當時其實也挺後悔,這不是嘴快嘛……”

    說著,他仔細瞄單九的臉色。見她沒什麼發怒的跡象,頓時長吁一口氣,利索地爬起來。

    “主君,沈蘊之那狗,不是,月見真君兩個月前被掌門罰去思過崖,沒有一年半載不會出來。”小道童這才留心到單九身邊還有個孩子,不過還是堅持把話說完,“您要不要去瞧瞧?”

    “這你就別操心了。”

    單九幾大步走到堂屋,將手裡拎的東西放下來:“去弄些吃食來,給他。”

    “這是……?”小道童說是年歲小,其實已經二十七八了。

    十二歲時走了狗屎運被駱玉敏挑中的,覺得這孩子皮實臉厚心大,放別處不行就適合跟著單九這種不著調的主君。於是給他弄到單九的院子,不指望他做什麼,就想讓他給孤單單的單九做個伴,順便打打雜。果然如今十五年過去,他在落花院待得如魚得水。雖然沒什麼長進,但跟單九還挺處得來。

    “你即將上任的小主君。”

    單九一屁股往椅子上一坐,眉頭皺起來:“你家主君回來,水都沒有?”

    小道童,不,彎月一臉震驚,弓著腰就一甩胳膊湊過來。完全沒有去倒水的自覺:“幾個月不見,您兒子都這麼大了!”

    單九差點一巴掌巴到他腦袋瓜上:“徒弟,徒弟!這是我即將收入門下的徒弟!”

    魔主大人一臉無語地看著這兩個人,深刻地理解了什麼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果然他便宜師父這種人的身邊是不可能有正經人的。

    默默嘆了一口氣,他手腳並用地爬到單九旁邊的椅子上,小身板往扶手上一倚。一隻手伸出來,戳了戳圍著單九打轉的青年胳膊。

    彎月拗過臉,對上一張極其漂亮的小臉蛋兒。小孩兒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渴了。”

    他特別理直氣壯地使喚人:“要水喝,你去燒。”

    有其師必有其徒。

    彎月嘖了一聲,頭也不回地去後廚。

    等他弄好了吃食,餵飽了魔主大人。單九也收到掌門師兄的傳信,讓她立即前去主峰。雖然他沒說是什麼事,但單九用腳指頭想都能猜到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