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的盛宴 作品

23、第23章

    孫氏字字句句,鏗鏘有力,落地有聲,竟說得場中陷入鴉雀無聲的境地,只能聽到她一人的聲音。

    “你還是個寡婦,旁人還說你守貞忠烈?我呸!”

    孫氏一口唾沫呸在黃寡婦的頭臉上。

    “一個忠貞忠烈的女子,竟用逼/奸這

    種事來陷害人,我看你一點都守節忠貞,你也就做個樣子,哪個貞潔女子不是視‘奸’字如虎狼蛇蠍,避之不及,你倒好,竟拿出來當做工具害人?”

    “別說我丈夫逼/奸你,這話也就唬唬不知事的人。就說說我丈夫,身為秀才,還是浩然學館的教書先生,多年為人師表,教出的學生不知幾許。”

    孫氏面向眾人,一字一句地道:“他的人品、德行都是經得起考驗的,容得你隨意汙衊?在場的鄉親父老也不少,都是咱定波縣知根知底的人,就問問,我丈夫顧秀才這幾十年來,為人如何,品行如何?在定波縣裡的風評又如何?”

    “你還說我夫君逼/奸你,你簡直貽笑大方,恬不知恥!”

    孫氏的氣勢越來越高昂。

    相反,黃寡婦經過這番逼問,也不知是被嚇的還是怎麼,竟身軟無力,萎頓當場。

    孫氏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跪在地上的黃寡婦唾罵著。

    “就問問你到底是有才,還是有貌?”

    “咱們就不拿旁人做比較,就比較你我。就你這樣的品貌,不是我這個比你年長的貶低你,我丈夫用得著逼/奸你?他若真是貪色之人,何不拿銀若干,去拿花樓找幾個花娘不痛快,去逼/奸你一個剋死丈夫公婆的寡婦,他不嫌晦氣?”

    ……

    孫氏這一番話,說得抑揚頓挫、接連而來。

    本是悲憤還在哭,說著說著畫風就變了。

    且言語之猛,言語之烈,簡直挑戰旁觀者的耳朵,可你又不能說她說得不對,只能說是人被逼急了吧。

    人性總是慣於同情弱者,就好比人們之前同情黃寡婦,同情她可憐被人欺辱,所以憎惡‘作惡’的顧秀才。

    可此時,一個妻子一個弱女子,被逼成了這樣,逼上了公堂,不惜大放厥詞也要當眾為夫伸冤,同樣也讓人不禁起了同情心。

    而且人家說的沒錯,顧秀才到底做了多年浩然學館的先生。

    浩然學館那是什麼地方?

    在定波縣當地,但凡當地的孩童讀書,首先考慮的就是浩然學館。

    這是浩然學館開設兩代人近百年來的根深蒂固,是多少年來的苦心經營,是陳夫子

    乃至一眾先生們的人品、德行乃至學問的保證。

    這些不光得到了當地百姓的認可,也得到過官府的嘉獎。

    就不提從顧秀才手裡教出了不知多少學生,有些即使不是他教出來的,但本身是浩然學館出來的學生,或者說家裡有人在浩然學館中讀過書,自然就有偏向性。

    本來沒有人提及,大家也想不起來這是一位先生,只覺得是個秀才做了惡事,可此時被人提起來了,大家突然想起來——

    原來,這個秀才還是浩然學館的先生?

    浩然學館的先生,會做出逼/奸寡婦的事?

    這是說笑吧?

    是假的吧?

    是騙人的吧?

    是被冤枉了吧?

    這是人們的第一反應,也是極為真實的反應,是不牽扯其中,沒有任何立場及傾向性的真實反應。

    因為這第一反應,也讓圍觀的人們意識到,這案子中有許多地方有些不合理,到底不牽扯其中的路人還是佔大多數的。

    而很顯然,孫氏接下來的話,將所有不合理之處都一一揭露了出來。

    為何一個寡婦,竟張口逼/奸閉口逼/奸,毫不以為恥?這要歸咎於黃爛牙,因他是代嫂應答,所以他的言論被下意識代入到了黃寡婦的身上。

    一個浩然學館的先生,堂堂一個秀才,為何要去逼/奸一個寡婦?難道那個寡婦美貌驚人?

    去看看黃寡婦本人,人畏畏縮縮也就不說了,大致看過去頂多也就清秀之姿,臉有些發黃,似乎營養不良,皮膚也有些粗糙,不如人家秀才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