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寗 作品

33、嫁衣

    姝娘木愣在原地, 大抵認出這是張嬸的說話聲,她止住步子,沒再往前,反折身退了回去

    她雖氣惱, 但也不得不承認, 張嬸說的這一番話, 多多少少言中了她的擔憂。

    她只是個尋常的農女, 無依無靠,還是個寡婦, 任誰看著都配不上大驍赫赫有名的定國將軍。

    姝娘眼眶發熱, 鼻尖一陣陣泛酸,都被她強忍了回去。

    待回到院中, 進屋便見沈重樾坐在桌前, 俯首不知在寫些什麼。

    察覺到姝娘進來的動靜, 他不動聲色地擱下筆,抽出白紙蓋住了正在寫的東西。

    見姝娘凝眸看著自己, 面上沒了方才的神采, 沈重樾蹙眉問:“怎麼了?”

    姝娘抿了抿唇, 緩緩走近,囁嚅半晌問:“公子,你家中可已娶了妻妾?”

    若不是方才張嬸那一番話提醒, 她都忘了問,畢竟沈重樾的身份不同於旁人, 權高位重,又到了這般年紀,就算是有三妻四妾也是常事。

    沈重樾沉默了半晌,勾唇輕笑道:“自然有。”

    聽得這話, 姝孃的心猛然一墜,纖長的手指一下捏緊了衣衫。

    果真如此嘛!

    也不知那家中主母是個怎樣的人,脾性如何,往後會不會磋磨苛待她。

    若是個性子強的,她和腹中的孩子只怕往後都沒安生日子過了。

    見姝孃的眸光陡然黯淡下去,沈重樾微微慌了慌,忙道:“我的妻子不就是你嘛,不然我讓他們喚你’夫人’做什麼。”

    他本只是同她打趣,卻不想姝孃的反應如此之大。

    他站起來,走到她身前,“姝娘,我只有你一人,現在是,往後也是。”

    姝娘眨了眨眼,即使聽了這話,心口的酸澀也一點沒有退下去。

    沈重樾將她小心翼翼地攬在懷裡,貼在她耳畔柔聲問道:“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雖坐在屋內,可屋外的動靜沈重樾都聽得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喬氏一行來過。

    而正是在她們走後,姝娘才會變得這般沮喪落寞。

    姝娘搖了搖頭,不言語,只將腦袋貼在他的懷中。

    聽說有孕後婦人的情緒會變得極其敏感多變,可沈重樾也清楚,姝娘不是無緣無故就鬧脾氣的人。

    他懷抱著姝娘有些單薄的身子,垂眸若有所思。

    因昨日睡得實在有些多了,午後,姝娘也沒歇晌,在炕上坐了一會兒,便見春桃來了。

    沈重樾就站在院中,眼神一示意,兩個小卒就放了行。

    春桃從前見著沈重樾都是一副不喜的模樣,今日從他身邊走過,膽怯又恭敬地行禮喚了聲“將軍”。

    姝娘透著窗看著,頗有些哭笑不得,待春桃進了屋,不由得道:“你何時對他如此客氣了?”

    “姝娘姐姐,你可別打趣我了。”春桃可笑不出來,“我哪曉得他就是什麼定國將軍,往日我可沒少嫌棄他,若他記仇隨便安個罪名給我,該如何是好啊。”

    春桃這煩惱純粹多餘,姝娘伸手將她拉到炕邊坐下,微微斂了笑意,神色鄭重道:“春桃,昨日,多謝你……”

    聽得這話,春桃不禁紅了眼,她垂下頭低低道:“姐姐別謝我,我什麼忙都幫不上,若不是將軍來得及時,指不定你就……”

    想起昨日的事,春桃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後怕。

    姝娘拍了拍她的手,雖然昨日春桃什麼都做不了,可只是那般義無反顧地衝過來,就讓她萬分感動了。

    她還記得春桃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她甚至會想,如果她就那樣死了,又會有多少人像春桃這般為她流淚。

    少頃,春桃抬手揉了揉眼,牽起唇角道:“別說那些不高興的事兒了,姝娘姐姐,你是不是很快就要跟著將軍去京城了?”

    姝娘沉默了一下,點點頭:“應該吧。”

    原本她還想著在外躲一陣,等生完孩子再回來。可如今這情況,她已不可能繼續在長平村住下去了,唯一的路便是跟著沈重樾走。

    想到這兒,姝孃的心底便有無盡的愧意湧上來,她到底沒能替公婆好好守著劉家,沒想到她婆婆過世才一年有餘,她便要心狠地棄劉家而去。

    春桃沒看出姝孃的異樣,反晃著腿,露出向往的表情:“聽說京城熱鬧,可大可好玩了,那裡好吃的也多,先前就聽那王竹兒整日叨叨,說京城有家酒樓……”

    聽春桃在一旁滔滔不絕地說著,可相比於她的期待,姝娘更多的是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