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寗 作品

70、相聚

    那廂, 幾人在地窖裡藏了許久,卻聽外頭倏然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一聲高過一聲, 此起彼伏,接連不斷,煥兒壓抑著哭聲, 害怕得抱住了姝娘。

    姝娘摸了摸她的頭,聽著那些動靜, 同樣心驚肉跳,有幾個躺在地上的病患甚至都忍不住低低哭出聲來, 口中喃喃“完了, 完了”。

    沒過多久,一道火光倏然從地窖口的縫隙裡鑽進來, 旋即只聽“吱呀”一聲響, 光線驟然穿透漆黑的地窖,照得眾人都睜不開眼。

    絕望以如潮水般漫上所有人的心頭,他們以為迎接他們的當是冰冷的刀劍, 卻聽打開地窖的人問道:“果然在這兒, 你們可還好?”

    顧歧離地窖口最近, 他凝眸看清了那人的穿著,儼然是大驍的士兵,頓時激動道:“好, 好......”

    那士兵往後一招手,頓時來了三五個人,或拉或抬,將地窖裡的人都帶了出來。

    姝娘望了望外頭的天色,已是矇矇亮, 看樣子大抵是寅時前後。

    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放眼望去,地上雖已不見屍首,但林木草叢間滿是淋漓的血跡。

    “外頭如何了?”甫一出地窖,姝娘迫不及待地問道,“將軍......”

    “將軍回來了。”那士兵面露喜色,“夏軍本以為攻佔豫城志在必得,不想被將軍來了招甕中捉鱉,如今他們傷亡慘重,只怕一時不敢再來進犯大驍。”

    聽得這話,姝娘才深深鬆了口氣,吊著的一顆心落下來,她鼻尖一酸,捂住嘴,眼淚無聲,簌簌而下。不止是她,從地窖中出來的人因著劫後餘生,都不由得喜極而泣。

    煥兒哭了好一會兒,含糊不清道:“我就知……將軍會回來,一定……回來救我們的。”

    姝娘點點頭,可下一瞬卻是忍不住蹙了蹙眉,倒吸了一口氣。

    “怎麼了?”煥兒問道。

    姝娘垂眸看了眼腳踝,方才危在旦夕,她沒有心思顧及,現下才感覺到腳踝處火辣辣的疼。

    煥兒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便見姝娘沾滿塵土,髒兮兮的裙裾下高腫的腳踝,“呀,夫人這是怎麼了?”

    姝娘訕訕地一笑,“方才從牛車上跳下來時,不意扭傷了腳。”

    “看起來傷得不輕。”煥兒緊張兮兮地拉起姝娘,“走吧,夫人,我給您上藥。”

    煥兒拉著姝娘去了前堂,原先躺滿病患的堂中空空蕩蕩,只剩了幾張桌椅。煥兒拿來藥箱,仔仔細細給姝娘上了藥,見姝娘面上含笑,忍不住道:“夫人很快便能見到夫君了,是不是很高興?夫人您平復了疫疾,您夫君又跟著將軍打了勝仗,立了大功,此番定也能得高升。”

    姝娘抿唇笑了笑,沒有回答,她實在想極了他,可方才打完,城內定一片狼藉,有許多事兒要處置,也不知何時才能見到他......

    她話音方落,便聽院外顧歧驚喜的聲音驟然響起,“將軍!”

    姝娘聞聲頓時脊背一僵,側首望去,便見一人穿著銀白的鎧甲闊步跨進來,在與她對視的一刻倏然止住步子。

    天將破曉,朝霞滿天,晨光打破混沌,照在他的身後,似鍍上了一層璀璨的金邊,一剎那,姝娘滿心滿眼,甚至於天地之間都只剩下了那一個人。

    顧歧快步趕上來,見沈重樾的目光落在堂中的姝娘身上,忙介紹道:“將軍,這是秦大夫,此番若不是她,只怕豫城的疫疾難以平......”

    他話音未落,身側人已疾步跨進堂中,他劍眉緊蹙,面色沉冷,將視線緩緩落在姝娘纏了布帶的腳踝上,驀地蹲下身沉聲問道:“何時傷的?是誰傷的你?這裡這般危險為何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