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九百八十四章 烈陽當空,正是好時節


貴人不履賤地,但是大明天子帶著興安,來到了順天府的仵作房裡,為了迎接皇帝的到來,順天府衙門從上到下打掃了一遍,甚至連磚縫都拿豬毛刷刷了一遍,整個仵作房裡,各種兇器消失不見,反而有一股檀香的味道。

 
迎檢這種事,古今中外,莫過如此。

 
朱祁鈺看著躺在冰坨子裡的也先,這是鎮西關巡按柯潛,給也先特別發明的冰箱棺,每天都要添加冰塊,防止凍得梆硬的也先腐化。

 
大明皇帝示意興安將御書房拿來的靈牌放在案上,他點了三株香,插在了香爐之上,香火繚繞之下,似乎有冤魂在香火之中游蕩。

 
冤魂當然不是真的,那只是大明皇帝的心病。

 
一隻亞馬遜河上的蝴蝶,扇動一下翅膀,可能在北美引發一場龍捲風,這是蝴蝶效應,而朱祁鈺這個大撲稜蛾子,不停的扇動翅膀,導致也先這個瓦剌的頭子,差,你就安心地去吧,你那個大元再興的夢,終究是不可能實現了。」朱祁鈺抽出一個方巾,放在了金刀之上,想要拔出來,試了幾下,凍得結實,他也懶得再拔。

 
朱祁鈺看著三炷香終於燃盡,笑著說道:「興安。」「臣在。」興安趕忙俯首說道,陛下平日裡是個很好說話的人,惟獨點香的時候,最是兇戾,即便是近侍,也有些膽戰心驚。

 
朱祁鈺端起手,打量著也先的屍體說道:「著禮部起草悼文,然後帶著也先的屍體到土木堡,祭奠大明亡魂,就在英烈祠,把也先的腦袋割下來,送回京師,掛在德勝門上,暴曬十日,把屍體剁碎了餵給野狗,把腦袋鎏金,埋在金山陵園稽戾王墓前。」

 
「讓他們倆做個伴兒,好好嘮嘮輕敵冒進的後果。」「臣遵旨。」興安趕忙領旨,大明皇帝向來說到做到,大皇帝說要割腦袋掛城頭暴曬,絕不會少一分一秒。

 
朱祁鈺走出了仵作房,看著烈日當空,看著等在房門外的一眾大明朝臣,笑著說道:「也先死了。」

 
「禮部尚書姚夔,給當時以身殉國的大明文武們準備諡號,恩蔭子嗣。」

 
「戶部尚書沈翼,給當年殉難的軍士和百姓們,按大明制喪葬撫卹。」

 
「也先這一死,就是他一生最大的功績。」

 
朱祁鈺一步步的走出了順天府衙,向著講武堂而去,也先的死,只是大明蒸然盛世的一個小小注腳罷了,他的死可以解決很多歷史遺留問題。

 
比如土木堡天變中,文武臣子和大明軍士等歷史定性問題,大明精銳一戰傾覆,因為稽戾王指揮失當,導致軍民臣勳貴們,始終死不瞑目,戰敗的恥辱始終如同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了這些家眷的身上。

 
直到今天,終於能夠畫上一個句號。

 
而大明重開西域的征程,仍舊堅定不移的向前推動著。

 
戶部用了最短的時間,優化了勞保局關於勞動報酬保障的條例,對於執行,戶部更是下達了地方諸司不能執法,那就執行地方諸司的行文,大明勞保局風氣為之一變,相比較勢要豪右的死活,有司諸官並不想去天山放牧,或者去極北之地捕魚。

 
的確是官不聊生,犯的錯誤不大,才能撈到流放爪哇的待遇,這不是官不聊生是什麼?!

 
大明三年一科,每次會試,都超過了五千餘舉人參加,每一科錄取不到四百人,而這三百餘人,還要在吏部排很久的隊,才能撈到一官半職。

 
大明一個坑,三個人等,以前還能打點一二,現在不要錢,要門路,更麻煩,有的人等個三年五載,都不是稀奇事。

 
而大名府知府劉守義和葛大官人,萬萬沒想到,會因為一個小小的車伕,倒了血黴,劉守義被流放到了極北之地,到群島上捕魚去了,而葛大官人,三法司的意見比較一致,斬立決。

 
陸老四被釋放,他在牢裡,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烈陽當空,正是好時節。

 
大明遠洋艦隊此時並沒有開始遠航,仍然停留在印加王國。

 
這個王國當然不能和大明和羅馬相提並論,甚至不客氣的說這裡更像是村社群落,是一個極其狹長,沒有任何縱深的國家,延著南大陸山脈西麓而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