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九百三十一章 二十萬裡水路疏浚



            

            

            朱祁鈺覺得自己這套組合拳非常完美,可以用無懈可擊去形容。

徐有貞疏浚四萬裡水路,用遠低於朝廷的預算,辦成了這麼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朱祁鈺在徐有貞進門之後,就是笑臉相迎,更是賜下了奇功牌,言真意切的表示當年的事兒,朕已經不計較。

俞士悅在刑部尚書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一年,這不是皇帝的氣量,是什麼?劉永誠作為正統擁躉,現在領著大明官船在南洋西洋耀武揚威,這不是皇帝的氣量,是什麼?

要知道,當初把家人送到南方的朝廷大員,有徐有貞,也有俞士悅,奉正統為正朔的還有劉永誠。

哪裡出了問題?

朱祁鈺自認為這些年,他下鉤子的水平已經水漲船高,可是這信心十足的一餌,空了,空的那麼順理成章,空的那麼自然而然。

徐有貞太清楚哪裡出了問題,皇帝還是想殺他,這股殺意,從始至終都沒變過,最開始是于謙為了一力抗敵保住了他,後來是奇功牌在保他,現在皇帝仍然想殺他,而且這個意念格外堅定與執著。

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陛下笑的越和煦,徐有貞就越膽戰心驚!除了怕之外,徐有貞深切的知道自己不能回京,因為勢。

朝中那些憋著勁兒等著興文匽武的傢伙,現在就缺一個扛旗的人,回京來,徐有貞就是天然的扛旗人,這旗扛起來,被陛下和陛下的心腹三下五除二殺雞儆猴了。

徐有貞不在朝堂,就對朝堂之上的事一點都不知道了嗎?相反,通過邸報,徐有貞就是在長江,也知道現在朝堂是一個比長江更加兇險的龍潭虎穴。

「二十萬裡水路之事,徐總督可有計較?」朱祁鈺空了杆,也沒有繼續窮追猛打,于謙說的對,大明還有二十萬裡水路等著徐有貞去奔波。

徐有貞拿出了一份厚厚的奏疏遞給了陛下,交給興安之後,徐有貞略帶有忐忑的問道:「陛下,臣當初諫言,在大江上修橋之事,還請陛下三思。」

朱祁鈺聽到了徐有頁舊事重提,徐有貞對長江大橋念念不忘,朱祁鈺也打開天窗說亮話,眉頭緊蹙的說道:「你確定要修橋嗎?」

「徐總督,明人不說暗話,你知道你修這些橋,一旦修不成,是什麼下場嗎?朝中有多少人等著看徐總督的笑話,治河疏浚這麼一個大攤子,被徐總督弄的一點油水都沒有,徐總督這一倒下,多少人等著狂歡。」

「很危險。」

大明的鋼鐵產量、鋼鐵質量、橋樑設計等等基礎工程技術能力,並不能完全滿足橋樑的修建,徐有貞這攬了差事,卻修不好,那只有掉腦袋的份兒,奇功牌保不住他的命。

「陛下准許,臣便能做到。」徐有貞反而非常篤定的說道:「陛下,這大江之橋溝通南北天塹,從此南北通途,無論怎麼講,都是利國利民,臣懇請陛下恩准。」

朱祁鈺看著徐有貞仍然堅持,兩手一攤的說道:「朕不懂,讓你回朝堂,你不肯,非要去修這麼一座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大橋,你是怎麼想的?到底是惜命,還是不惜命?」

「相比較在朝堂之中,修橋更容易。」徐有貞見陛下把話講在明處,也把自己的話講在明處。朝堂這攤水,若是沒有陛下支持,就是于謙這樣臣子,都要如履薄冰,他徐有貞憑什麼在沒有陛下支持的情況,認為回京真的比修橋容易?

至少對徐有貞而言,修橋比回京容易,客觀的、現實的問題,徐有貞可以去想方設法的攻克,主觀的、站隊的問題,徐有貞又有什麼辦法呢?他當初站錯了隊,而且錯的很徹底。

長期履任地方做事務官這些年,徐有貞

早在景泰安民渠,就徹底想明白了,他就沒有做政務官的命,老老實實做個事務官,乾點實事,做點實業,踏踏實實的做事,皇帝奈何不了他,朝局也奈何不了他。

因為陛下是英明的,只要他徐有貞還在為國事奔波,皇帝就不可能動手,廢物才是沒有一丁點利用價值的廢物,徐有貞顯然不是廢物,只要他還能治水,只要大明還需要治水,治水就是他最大的保護傘,因為陛下會支持他治水。

徐有貞上奏請二十萬銀收尾四萬裡水路疏浚事,陛下問都沒問,直接就硃批了,從泰安宮內的燈盞只有一個燈芯的陛下手裡,能如此利索的拿這麼多錢,便是聖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