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九百二十七章 以言降罪的無道昏君


  陛下。」興安趕忙湊上前去,扶住了朱祁鈺。「朕沒事。」朱祁鈺站在車駕前,擺了擺手,只是浚國公陳懋的忽然離去,讓他一時難以接受,有些恍惚。

  興安低聲勸慰著皇帝:「陛下,浚國公過了年就八十三歲了,是喜喪,況且浚國公為大明徵戰多年,身上還有很多的傷。」

  陳懋病逝的原因,就是冬天到了,舊傷復發引起的器官衰竭,這種病,即便是當下世界上醫術最好的太醫,也只能徒嘆無力,看著病人被病痛折磨,直到死去。

  「嗯,朕知道,喜喪,喜喪也是喪,讓禮部準備官葬吧。」朱祁鈺抓著車駕的扶手,他其實很想進國公府看看,但是他是皇帝,是天子,他不能給臣子送行。

  朱祁鈺站上了車駕,再次看了一眼浚國公府,對著興安說道:「讓太子帶著朕的悼文,主持官葬。」

  興安甩動拂塵大聲的喊道:「起駕。」

  朱祁鈺從來沒有變成一個冷血無情的、薄涼寡恩的政治生物,他是個人,是個俗人,他也有七情六慾,但是作為皇帝,他無論如何哀痛,都需要放下,繼續向前。

  浚國公陳懋的悼文是朱祁鈺親手寫的,將陳懋的一生功績記錄了下來,這個為大明徵戰一生的老人,最後走的時候,是極為欣慰的,他看到了大明正在用極快的速度恢復著國力,陳懋若是見到了朱棣,他可以問心無愧的說一聲,大明山河無恙,地盤還大了幾分!網站即將關閉,請下載愛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

  文皇帝一定會很高興,文皇帝一輩子都在為大明打地盤。

  禮部尚書姚夔請旨,為浚國公加官太保,贈清威郡王,諡號武靖,以兵徵,故能定,克定禍亂曰武;成眾使安,柔德安眾曰靖。

  朱祁鈺准奏,輟朝三日,以示哀悼。

  「誰寫的!讓盧忠把他給朕找出來,送爪哇!「朱祁鈺將手中的一卷書用力的擰了下,扔在了地上,餘怒未消的說道:「放狗屁!臭不可聞,噁心!」

  「這幫弔書袋的措大,除了奔著下三路去潑髒水,還會幹點別的嗎?還能幹點別的嗎?」

  朱祁鈺向來不怎麼愛惜自己的名聲,民間多有流言,郕王篡位坐了寶座,朱祁鈺聽之任之,偶爾在廷推的時候,還會自嘲。御史大夫、翰林院翰林有時候也會罵皇帝是亡國之君,罵的多了,朱祁鈺頂多有些不樂意,他覺得自己怎麼著,也不應該跟隋煬帝並列才是,不過也是置之不理。

  這卷書上罵的不是皇帝,要是罵皇帝,朱祁鈺只會一笑而過,可這書裡,罵的是陳懋,這位在大明風雨飄搖之時,為大明撐起了東南一片天的柱石。

  在書中,說陳懋久享祿位,窮奢極侈貪墨鉅萬,聲伎滿院,雖老不少減雲,至交趾更豪奢,以養驪珠女為樂。

  陳懋貪墨鉅萬、聲色犬馬豢養聲伎,被褫奪了寧陽侯的爵位,這件事早有定論,不過是在興文匽武大勢下的自汙手段,到了交趾,陳懋養沒養驪珠女,朱祁鈺能不知道?浚國公府鐵冊軍又不是吃乾飯的。

  剩餘的內容,大幅大幅都是些朱祁鈺看都沒法看的汙言穢語。

  讓朱祁鈺如此憤怒甚至要抓人,以言降罪的原因是:這書裡,陳懋的死,是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興安一直等到皇帝陛下消了氣才說道:「陛下,真抓嗎?」

  朱祁鈺已經恢復了冷靜,語氣頗為平靜的說道:「抓,御史、翰林定會說朕獨斷專行,說朕堵塞言路,說朕什麼都行,但朕就是要抓人!天王老子來了,也攔不住,把人抓了,送爪哇去,讓南洋商總劉天和好生招待,朕不要他死,要讓他在爪哇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好好的活著。」

  「以言降罪的無道昏君,朕今天還當

  定了!」

  事情並不複雜,陳懋病逝,是個大事,朝廷輟朝,太子主持官葬,這麼大一件事,為了博人眼球,一個詩社的筆正才弄了這些齷齪,緹騎們抓人的動靜都小不了,這消息很快就傳開了,朱祁鈺左等右等,就是沒等到奏疏,更沒等到有人為這事兒說三道四。

  朝臣們聽聞皇帝因言降罪,立刻鋪開了奏疏,準備和陛下痛陳厲害。

  開什麼玩笑,因言獲罪,這口子絕對不能開!

  怎麼可以因言降罪?大明這麼大,難道就容不下一點批評的聲音嗎?!

  結果御史們、翰林們一聽說事情始末,立刻把磨好的墨給倒了,說了一聲活該,啐了一口,再感慨一聲陛下盛怒之下居然只是把人送去了爪哇,而不是解刳院,於少保這麼多年勸仁恕,還是有些效果的。

  陛下維護的是臣子的聲譽,臣子們沒有理

  由為這種為了博人眼球而胡說八道的人上奏求情,這等糟爛事兒,誰都不想沾染。

  禍從口出,病從口入,浚國公屍骨未寒,就潑這麼噁心的髒水,還傳的哪裡都是,最後被陛下看到。

  于謙什麼態度?

  于謙的態度是連帶著詩社眾人及家眷,一道送爪哇,這事絕對不是一個筆正自己就幹出來的,整個詩社能過稿刊印,最後流傳甚廣,甚至流傳到了皇帝的案前,這詩社理應同罪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