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八百五十九章 能不能給稽戾王遮掩一二?

    朱祁鈺和于謙的態度從頭到尾都非常明確,要保全蕭鎡,這是因為朱祁鈺並不是大明朝內外傳言那般的薄涼寡恩。

    蕭鎡這個混蛋甚至要跟商輅爭這《稽戾王實錄》的修撰,而後要將稽戾王三個字改為正統君,這不是大大的不恭順嗎?

    不應該和徐有貞一樣成為皇帝的心腹大患,除之而後快嗎?

    稽戾王已經死了,若是沒死,蕭鎡維護稽戾王,那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但是稽戾王已經死了,蕭鎡要維護的並非稽戾王這個人,而是維持這大明朝的君君臣臣千年以來的五常大倫,這是一個大明此時讀書人的價值觀。

    朱祁鈺從來不怪蕭鎡要改史書的名字,很多人都想這麼做,只是沒說出來而已,他也不怪蕭鎡收門生故吏,人人都做的時候,別說蕭鎡,就是于謙某些時候也得不得不低頭。

    人是在這個世間活著,不能跳出五行之外,不在輪迴之中,大多數都不能免俗。

    朱祁鈺對著于謙說道:「這天下事,就是被這你中我有,我中有你給壞了,朕也不求大明臣工們個個都克己奉公,為了大明蠟炬成灰淚始幹,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那不現實。」

    「朕只求他們對得起自己的俸祿,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自己的事兒,這是本分。」

    「陛下寬仁。」于謙真誠的說道,陛下的要求真的不高了,在其位謀其政,只要做到這個本分,在陛下這裡,就算是人。

    朱祁鈺一行人回到了講武堂,朱祁鈺留住了于謙說道:「商輅打算從太常寺裡出來,從清貴的臺子上下來,沾染些泥土,他跟朕說要去北伐給昌平侯楊俊參贊軍務去,不知道於少保以為如何?」

    于謙斟酌再三,無奈的說道:「並無不可,臣就是擔心商學士折在塞外。」

    于謙當然不是在詛咒商輅,他是真的這麼擔心。

    參贊軍務不是總督軍務,總督軍務那是于謙要領的差事,參贊軍務只是整理文書之類的工作,在軍營裡已經是最輕便的差事了,可是對商輅而言,那也是從未受過的苦,況且還是北伐。

    打仗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士大夫們能輕易吃得了的苦,到時候受不了,又因為在皇帝面前請的差事,回又回不來,能做的只有一掛了之,自縊以謝聖恩了。

    朱祁鈺則笑著搖頭說道:「於少保吃得了這份苦,他商輅憑什麼吃不了,大家都是讀書人,他清貴就吃不得?要真的論,於少保不比他商輅更清貴?」

    「沒這般道理。」

    于謙則回答說道:「臣是武勳世侯,大明用武之時,自然要去,責無旁貸。

    當百官之首于謙做的很好,當世襲武勳,于謙也不差,該搏命的時候,從來不惜命。

    于謙其實可以不去的,畢竟北伐的不確定性太多了,完全可以讓兵部尚書江淵前往總督軍務,但是于謙卻從沒說過這樣的話。

    于謙是有痰疾的,這些年調理雖然沒有復發,可是這去外奔波一趟,怕是又要有什麼變數。

    「那就讓商輅去,吃些苦,回來從清貴的臺階上下來,有人就是想說些什麼,也只能憋在心裡。」朱祁鈺最終決定了讓商輅前往參贊軍務。

    于謙猶豫再猶豫,開口說道:「陛下為何不讓李賓言前往參贊軍務,正好北伐之後,調回京師?

    多少年了,朱祁鈺第一次聽到于謙在自己在人士任免的決定後,仍然提議他人。

    這權臣該乾的事兒,于謙是一點邊都不沾,現在終於說出了口。

    但是這一開口,又不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大明江山。

    于謙在為自己找後來者,無論這趟差事辦順了,辦砸了,或者這趟差事之後,身體垮了,無法為

    陛下盡忠竭力,陛下也有趁手的人用。

    沒錯,于謙挑了十多年,最終挑中了李賓言。

    「李賓言不行,他要是在於少保這個位置上,不出三天,就得三番五次的致仕,過幾天被人吃的骨頭渣都不剩了。」朱祁鈺不認為李賓言合適在這個百官之首的位置上,會死的很慘很慘。

    大明朝堂幾次攻訐于謙,都被于謙四兩撥千斤的化解了,但是正統年間入獄的是李賓言這個憨貨,早就死了,連墳頭的草都得三丈高了。

    朝臣們其實非常非常的害怕于謙,因為于謙這個人太正,若是被于謙彈劾,那就說明這個人真的不行,得送解刳院的那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大女幹大惡之徒,得上史書女幹臣傳的那種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