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八百四十二章 送解刳院,天公地道

    故此聖明。

    胡濙斟酌了片刻,組織好了語言才開口說道:「若是臣來辦這件事,決計不會如此做,蕭晅辦得還是略顯粗糙了些,功敗垂成。」

    「因為臣比旁人更清楚,陛下與襄王殿下不止親親之誼,離間陛下不應從燕王事兒入手,更不應該從鄭王入手,而是從襄王的兒子入手。」

    「嗯?」朱祁鈺打了個激靈,猛地坐直了身子,看著胡濙問道:「胡尚書細細講講?」

    胡濙微眯著眼說道:「蕭晅此番作為到底是有些本末倒置了,要離間陛下和殿下才是主要目的,可是這做著做著,就背離了初衷,想要更多。」

    「鄭王殿下是襄王殿下的二哥,但說到底自宣德年間各自就藩之後,這往來就少之又少,這感情深厚與否,就藩了,也就分家了。」

    「殿下悲憤歸悲憤,可是還能找人報仇洩憤。」

    「可是襄王的兒子那就不同了,最好是王世子,若是逼得襄王逼自己的兒子體面。」

    「那陛下就是想用襄王,也要心裡翻嘀咕,這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那就會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果然是胡尚書啊!」朱祁鈺聽完之後,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皇帝只感覺後怕,論陰狠,即便是如同蕭晅這等從官僚這個人精窩裡,爬到了正二品位置的政治怪物,還是比胡濙差了那麼一些。

    胡濙這陰毒的勁兒,得虧沒使壞,要不這景泰年間,決計不會現在這番模樣。

    胡濙依舊不肯罷休,陛下就是再信任他,他也要洗脫自己的嫌疑,他不求別的,只求不要走到晚節不保的地步。

    胡濙死後要埋在金山陵園的,不能王直埋進去了,他卻沒有資格配享皇陵。

    胡濙繼續說道:「陛下,襄王殿下訓子有方,襄王世子素有賢名,可也不是沒有弱點的。」

    「這襄王世子養了一房小妾,還有一個兒子,就在城西定西候街起司衚衕,好像是第七個門。」

    「嗯?!」朱祁鈺瞪大了眼睛,眉頭緊蹙的說道:「確有其事?」

    「確有其事。」胡濙十分篤定的說道:「襄王世子做的隱蔽,連襄王殿下都不知道,可是臣卻是知道的,臣知道,那就代表著有旁人也知道。」

    「胡尚書是怎麼知道的?」朱祁鈺有些好奇,既然問,那就打破砂鍋問到底。

    胡濙解釋道:「京師裡有不少走街串巷的三姑六婆,臣喜歡醫術,這些三姑六婆四處接生,消息自然靈通些,臣以前倒是教過一些個三姑六婆一些醫術,臣便是知道了。」

    「這三姑六婆知道了,那不是整個京城都知道了嗎?怎麼會如此機密?」朱祁鈺略微有些想不通,這件事風聞言事的錦衣衛和番子們,都沒有奏稟過。

    事涉大明親王,而且是嫡皇叔襄王之事,錦衣衛真的探聽到了絕對不會錯漏上報。

    胡濙想了想解釋道:「陛下,人生百態,貓有貓道,鼠有鼠道,道不同便不相為

    謀,三姑六婆的確喜歡四處宣揚他人家事,進而招致反感,但是對於一些機密之事,她們反而會守口如瓶,把秘密爛在肚子裡。」

    「因為有些事,一旦開口,那遭殃的不是她一個人,有些人她們招惹不起的。」

    「只需要拿住了這個小妾,拿住了小妾生的兒子,那就夠了,從襄王府出去的盟書,和從鄭王府出去的盟書又大不同,這案子辦下來,襄王殿下百口莫辯。」

    胡濙總是知道很多很多的秘密,這和他這個人的性格有關,總要知道些機密,才能自保,才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五十年。

    朱祁鈺沉默了片刻搖頭說道:「襄王世子朕見過,不是個是非不分,輕重不明之人,拿了小妾和小妾所出的兒子,不是什麼好辦法。」

    「陛下,此言差矣。」胡濙滿是感慨的說道:「色字頭上一把刀,難道陛下以為拿了這小妾和這孩子,是說直接扣押,威脅?非也,這麼辦,不斯文,很粗糙。」

    「找人在這小妾耳邊唸叨,潛移默化,悼念襄王功德,而後讓小妾再跟王世子唸叨,潛移默化,雖然日久,可得奇效也。」

    「啊這…」朱祁鈺直接被沉默了,啞口無言。

    和胡濙這一整套連環計比起來,蕭晅做的可不就是顯得有些粗糙了嗎?不是有些,實在是太粗糙了!

    粗糙到連皇帝都察覺到了陰謀。

    「得虧胡尚書不與朕為敵,要是胡尚書給朕下套,那朕和襄王,這是一個也落不到好去。」朱祁鈺只能感慨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