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七百二十一章 大明,向來重信守諾!

    于謙說最能打的都是有常產者。

    在秦時,有常產者叫老秦人,以軍功爵名田地主組成,這些老秦人第一次幫大秦統一天下,第二次幫大漢統一天下。

    而在魏晉南北朝不斷的大思辨中,以均田制的田製為基礎,建立的府兵制平推了天下,這些人在兩漢、魏晉南北朝和隋唐時候叫良家子。

    到了宋朝時候呢?

    宋朝遍地都是失地的百姓,造反的百姓,宋廷只能招安設立廂軍安置,這廂軍冗員,變成了大宋朝的心腹大患。

    百姓無恆產便無恆心,今日事宋遼,明日事金元,宋來投宋,遼來投遼,金來投金,元來投元,反反覆覆。

    到了大明,有恆產者換成了世襲軍戶和衛所,雖然衛所敗壞,但是逐漸從三邊到六邊,最後到九邊,還是保留下來了一部分的軍戶。

    一直到了明末的時候,依舊流傳著一句話叫得三邊(陝甘寧)者得天下。

    明末大明軍隊的戰鬥力並不疲軟,甚至有糧餉給夠神仙幹碎的說法。

    朱祁鈺頗為肯定的說道:“弱民之法不可取,那馭民五術,於少保又以為如何呢?”

    于謙眉頭緊蹙的問道:“什麼是,馭民五術?”

    “於少保不知道什麼是馭民五術?”

    于謙十分確認的說道:“不知道。”

    朱祁鈺認真的回想了下說道:“一曰愚、二曰弱、三曰貧、四曰辱、五曰疲,此乃馭民五術也。”

    于謙聽完打了個寒顫說道:“陛下是看商君書得到此五術嗎?”

    朱祁鈺否認道:“那倒不是,商君書二十四篇,朕每一篇都看完了,而且讀了許多遍,並未得到此五術的根由。”

    朱祁鈺專門看過《商君書》,這書共二十九篇,散迭五篇,只剩下二十四篇。

    而這二十四篇裡,大多數都講秦國為何變法,秦國為何要獎勵耕戰、秦政令的詮釋、和變法之中的思辨。

    于謙疑惑的問道:“陛下,那是誰跟陛下您說的這個?”

    朱祁鈺搖頭說道:“一方外之人閒談,偶爾被緹騎聽聞奏稟,朕亦不知其人。”

    于謙這才非常遺憾的說道:“陛下,臣以為誰對陛下言此治國,此人當送解刳院,家眷送於倭國,讓他的家眷親眼看看、親身經歷一下,這馭民五術的下場便是。”

    “簡直是荒謬。”

    朱祁鈺點頭說道:“朕也覺得荒誕無比,讓大明朝多數的百姓愚鈍、忙碌、貧窮、屈辱、勞累,那還能有今日之大明?若是秦漢隋唐明皆依此法,那安有兩三百年國運乎?”

    無論從哪個角度而言,朱祁鈺都找不到這馭民五術的合理性。

    即便是站在一個皇帝的角度而言,這馭民五術,有一點合理之處?

    把百姓都逼到不穿鞋的時候,闖進京師,剁了他的腦袋?

    從最功利的角度而言,百姓鬧出了民亂,尤其是像福建鄧茂七葉宗留等百萬之眾的民亂,作為皇帝,那也是要對福建諸府免賦三年,恢復生產,朝廷收不到稅賦的。

    拆了地基建高樓,這樓不就轟然崩塌嗎?

    于謙頗為認真的說道:“《商君書》本身就是後世掇商君餘論,以成是編。”

    “就結果而言,秦國若是真以這狗屁不通的馭民五術為基準,進行變法,那秦國還能奮六世之餘烈,一統天下耶?早就被秦人自己給推翻了。”

    “再說了,在先秦之時,今日百姓,古之黔首,那時候能稱的上民的又有幾人?”

    于謙認真的思考了一番說道:“街頭巷尾的茶肆不求甚解之言,臣以為陛下不應放在心上,不過是搖唇鼓舌,蠱惑人心之說。”

    “三國時,漢昭烈皇帝留遺詔訓後主曰:可讀漢書、禮記,間暇歷觀諸子及六韜、商君書,益人意智。聞丞相為寫申、韓、管子、六韜一通已畢,未送,道亡,可自更求聞達。”

    “博百家之長,方為治國之道。”

    于謙真的很盡心的在輔佐陛下,他雖然不知道陛下從哪裡讀來的這等邪門歪道,但是中原王朝歷經風風雨雨,時至今日,有些顛不破的公理,比如術不如道。

    即便是這馭民五術是真的,也不應採納才是,那是真正的亡國之術。

    于謙尤其擅長國家之制,但凡是使用所謂的馭民五術,社會必然停滯不前。

    反之,但凡是社會仍在發展,甚至快速發展,則所謂的馭民五術,不過是一些酸腐文人從舊書堆裡刨出來,拾掇拾掇,胡言亂語之談,不足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