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五百五十七章 你能信任的只有陛下!

    盧忠看了眼書吏,他將張鳳的話一字一句的記錄了下來,盧忠將會對他的每一句話都進行查補,然後在進行多次提審。

    不過盧忠知道,張鳳撒謊的可能性很低,他現在並不求自己活著,只求陛下不會禍及他的家人。

    “那天都有誰去赴宴,誰留到了最後?”盧忠再次開口問道。

    張鳳想了許久說道:“赴宴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當時稽戾王尚幼,誰敢不去,誰又能不去,但是留到最後的人,現在還在朝堂的,並沒有幾個。”

    “我會把他們的名字寫下來,然後交給緹騎。”

    盧忠點了點頭,有些好奇的問道:“楊士奇做這個局,目的是什麼?”

    “我的問題是,在宴會上,他到底要做什麼?”

    張鳳嗤笑了一聲,揚起了頭,看著盧忠笑著說道:“他想做的事太多了,具體到每件事,我可以挨個講。”

    “那次設宴,他什麼都沒說,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留到最後,就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

    “不過臣子最終也只是臣子,正統九年之後,楊士奇就被王振、王驥等人給鬥倒了,落了個晚節不保的下場,連兒子都差點死了。”

    盧忠有些玩味的問道:“那景泰年間,就沒有這樣的宴席了嗎?”

    張鳳笑了出來,搖頭說道:“能開這種宴的,在景泰年間,只有於少保可以宴請,你覺得於少保會做這樣的事兒嗎?”

    “我說於少保也做了宴請的事兒,你信嗎?”

    盧忠確信的說道:“我不信。”

    “我也不信。”張鳳的臉色頗為輕鬆的說道:“能辦這種事的只有類似於夏元吉,楊士奇、于謙這類的執牛耳者。”

    “於少保不會宴請,胡濙倒也可以,但是不會有人去。”

    “大明得於少保乃是大明之幸事,大明有陛下,知人善用,更是天大的幸事。”

    盧忠看著什麼都清楚的張鳳,嘲弄的說道:“你倒是什麼都知道,就是不做正事。”

    張鳳反而答道:“其實,你不知道,走邪路,一點都不比走大道輕鬆。”

    “那小路哪有大路走的輕鬆?”

    對於張鳳而言,邪路走的其實很鬧心,若是不鬧心,他也不會選擇在景泰年間收手了。

    “不貪不腐的,其實我的日子更好一些,至少我媳婦對我有個笑臉,而不是過往滿是嫌棄。”張鳳的兩行濁淚流下。

    他的妻子當初嫁給他,他也就是個正六品的主事,位卑言輕,但是他妻子對他的持正守節頗為欣賞,可以用舉案齊眉去形容。

    正統一十四年的時間,他壞事做盡,他的妻子跟他說的話不超過二十句。

    景泰年間他收手之後,他妻子態度終於緩和了起來,若不是這次他失心瘋一樣的要報復金濂,他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

    但是這一切的一切,都被他親手毀了。

    盧忠拿起了題本說道:“交待你自己的問題吧。”

    “正統元年開始,就開始有人登門送孝敬,夏天有冰敬,冬天有炭敬,每次一千兩,十四年的時間,這一類的錢,我一共收了十三萬兩多一些。”

    “戥頭案你也有份兒?”盧忠厲聲問道。

    張鳳點頭承認了戥頭大案他也有份,他臉上浮現了些許的笑意說道:“有,不過那都是官邸法之前,景泰元年,他們又拿著銀子上京孝敬,卻連官邸法的門都進不去!哈哈。”

    “看著他們有銀子沒地方使的模樣,第一次感覺做這個京官,原來是這麼威風的事兒啊。”

    站著把官兒給當了,是真的不容易。

    張鳳過去是正三品,現在仍然是正三品,收黑錢的時候,他是跪著當官,不收錢的時候,他站著當官。

    兩個都是正三品,可是天差地別。

    “這些錢,是怎麼流轉到你的手裡的?”盧忠繼續提審,他問的問題並不奇怪,他在詢問銀路。

    在孔府大案之中,盧忠通過查點孔府的銀箱和銀錠,最終確定了孔府的銀子全是倭銀這一事實。

    而現在盧忠在查問這些朝廷命官受賄的銀路,如果能夠徹底掌控這條銀路,對於保持京官的清廉,有決定性的作用。

    張鳳終於露出了難色,他言辭閃爍的說道:“我不太清楚這方面的事兒,都是經紀在打理。”

    盧忠是一個很專業的緹騎,他早就不用刑罰審案子了,他一眼就看穿了張鳳是有所忌憚,嗤笑的說道:“在我面前撒謊?”

    “能說的我都說了。”張鳳咬著牙說道。

    盧忠非常平靜的說道:“不能說的也要說,老實交代是你現在唯一的出路。”

    “你現在不肯老實交代,他們也不會放過你的妻兒老小。”

    “你能信任的只有陛下了。”

    盧忠這番話,簡直是莫名其妙,但是張鳳卻清楚的明白了其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