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1026章 舉大計(求月票求訂閱)

    這人花枝倒是認識……那個範什麼來著的……

    她只覺得這書生真是沒用,做點事婆婆媽媽的。

    ——有那麼多護衛,手裡還有拿火銃的,砰他娘一銃不就好了,廢話許多……

    ~~

    範學齊還在很有耐心和幾個士紳解釋。

    他並不想和他們撕破臉。

    京城的圈子這就這麼大,其中有好幾個士紳範學齊都認識。

    比如站在他對面的一箇中年人叫康季良,是京城康家的三房,與範學齊的父親還是摯交好友。

    康家主要是做票號生意的,北楚在濟南立足之後,康家還偷偷從京城送了三千兩銀子過去捐作軍餉,如今朝廷剛給他們家頒了個“義商”的牌坊……

    人群中這樣的人還有許多,不少人背後還有靠山。

    “我們發行的寶鈔與開國時不同,有多少銀子才會發行多少寶鈔,隨時可以兌換……”

    範學齊說著,一轉頭,忽然見到站在酒樓門口的花枝。

    他愣了一下,眼中泛起一些喜色。

    然而下一刻,忽聽前方一陣驚呼。

    “啊!快讓開……”

    “天!好臭……”

    “保護大人!”

    “噗……”

    範學齊只覺眼前黑了一下,接著身上一涼,一股惡臭沖鼻而來。

    他身前的人群終於散開,一個個捂著鼻子站到一邊。

    他身後的護衛則是想在第一時間拉住他,但來不及了。

    一個木桶摔在地上,裡面還有糞水往外淌著。

    範學齊渾身又溼又臭,呆立在那兒,目光還看見遠處的花枝……然後,有一滴糞水從他額頭滴落下去。

    ……

    花枝已如箭一般竄了出去,一腳將那個向範學齊潑了糞又想逃的漢子踹倒在地。

    那漢子衣著襤褸,渾身瘦得只剩骨頭,表情一片驚恐,嘴裡卻只會咿咿啞啞地喊著。

    她一把提著他的髮髻,拖到範學齊身前,道:“這人是個啞巴,這事難查了。”

    範學齊整個腦子都是懵的。

    他一輩子為人處事極盡周全,待所有人都彬彬有禮。唯獨此刻,有人和他說話,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喂,跟你說話呢。”

    “花枝姑娘……我很臭……”

    “還好吧,我還把人丟在糞坑裡淹死過。我說你這麼大一個官,跟人在街上吵什麼吵?還有,今天要是潑過來的不是糞水是刀子,你人就沒了。”

    “無妨的,若有人敢刺殺我,那便是與晉王撕破臉,非但阻止不了新政,還要面對晉王的清算。只有這樣,他們還能說是民意……”

    花枝懶得聽這些有的沒的,只覺得這人比王笑還囉嗦。

    她想到自己的那條蛇還放在酒樓裡,漫不經心應道:“民意什麼民意,民意就是填飽肚子。”

    範學齊眼睛一亮。

    他在這一刻之前很是迷茫。

    自己嘔心瀝血擬出來的新政,就是為了讓天下百姓過上更好的日子。但看眼前這個衣裳襤褸的啞巴,分明就是自己想要幫助的老百姓之一。可為什麼偏偏就是這樣最苦的人會拿著糞水來潑自己?

    他不知道當眾襲擊官員是大罪嗎?是被人慫恿、收買?為了幾兩可憐的銀子?

    哪怕明知是這樣,範學齊也感到一陣心寒。覺得自己想讓他們少被那些權貴剝掠一點,他們反倒幫著那些權貴來對付自己……

    唯有花枝的一句話,讓他感到自己做得沒有錯。

    然而,花枝已經走掉了……

    花枝跑回酒樓裡一看,只見所有人都堵在門邊、窗邊看熱鬧,而桌子上那個褡褳還在,可是那隻大蛇卻不知道到哪去了……

    ~~

    白府。

    白義章擱下筆,把剛寫好的奏摺遞出去。

    坐在書房裡的另一個人是錢承運,接過奏摺看了一會,點了點頭。

    “如此旗幟鮮明地反對新政,真的不會觸怒晉王嗎?”白義章問道。

    錢承運道:“你是怕我是在給你下套?”

    “別以為我不知道何良遠是怎麼死的。”白義章道:“當時你若肯與他講一句真話,如今他人還在。”

    錢承運搖了搖頭,道:“當時情況不同,晉王是一心要何良遠死。但你不是,晉王若要對付你,你早就不在了,不需要我下套。”

    “那你是真反對新政?”

    “我的奏摺你也看了。”錢承運鄭重道:“我認為新政不妥,極力主張反對。”

    白義章又問了一遍:“你敢反對晉王?”

    “現在的晉王與以往不同了,他雖不是天子,卻是你我的‘君’,是天下的‘世主’。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橫衝直撞,想抄誰的家就抄誰的家。世主治世是要講規據的,否則天下就亂套了。”

    白義章點了點頭,不需要錢承運多說,他已經明白了這層意思。

    “只要我們按規矩來,晉王也會按規矩對我們?”

    “不錯,我是晉王的臣子,為人臣子,該做諍臣時就該做錚臣。”錢承運道:“新政不是小事,晉王必然不敢一意孤意,而是會聽所有臣工的意見。”

    “可是……朝中有變法派和保守派,但保守派裡也有人激進、有人穩妥。”白義章道:“我擔心的是,一旦表明立場,那些激進者要是做出什麼事,落下把柄、或惹惱了晉王,只怕要連累我們。”

    “放心吧,晉王心裡有數的,不至於連誅。前些年晉王胡亂殺人,埋下了不少禍根,這一次不能再無故殺人了,否則何以使天下人信服?新法,我是一定要反對的,但記得,一定要有理的據,別讓人……”

    話音未落,外面響起通傳聲,有個下人匆匆進來,對白義章耳語了幾句。

    白義章皺了皺眉,揮退那下人,向錢承運道:“那些人往範學齊身上潑了糞。”

    錢承運也不刻意掩飾,眼中泛起些憂色,喃喃道:“有些出格了,但還算知道分寸。只希望這些蠢材到此為止、別再給我們拖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