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859章 請賢王

    “芊芊,自上次傳信給你又過了一旬,想來你已到產期,我十分掛念,深感今生負你太多。現世車馬緩慢,未得你回信,心中始終難安,我本不信神佛,近來也只能時常祈禱佛祖保佑你母子平安……如今有個大麻煩,我恐鄭元化意圖開決黃河水淹山東。為今之計,盼你能派一支勁旅,東出潼關,奇襲鄭州、開封。但有可能你的兵馬一動,那邊得到消息便開扒放水,因此,你須等到我把山東百姓遷走,此事我們還要看看如何協調……”

    寫到這裡,王笑停下手中的筆,默默坐在案前沉吟良久。

    “協調不了的啊。”

    喃喃了一句,他最後還是把信放在燭火上燒掉。

    看著那一縷青煙在手中飄散,灰燼散落了整個案几。王笑揮了揮手,又重新拿起一張新紙。

    重新落筆。

    “我甚好,你勿掛懷,切記保重身體要緊。另有一事尚須你助力,還請借我兩千心腹精銳,出潼關,潛伏於龍潭峽谷附近,等我信令調遣。”

    心中千言萬語,斟酌許久也只寫下這短短一句。

    王笑手在信紙上輕輕摸了摸,獨坐了許久,方才折裝好,親自上了火漆。

    “讓人進來吧。”

    過了一會,小柴禾親自領著兩個普通打扮的錦衣衛進了廳堂。

    王笑目光在兩人臉上睃巡了好一會,方才開口道:“把這封信送到西安,從毫州、許昌走,那邊沿途皆不在我們掌握,路上一定要小心,我還要你們以最快的速度送過去。”

    “是。”

    “出徐州時你們不要騎馬,以免被有心人注意到,到了毫州地界再買馬……不要走潼關,從山林翻過去,到了瑞朝地界之後也別放鬆。記住,信只能交給瑞朝的七殿下或者她手下一個叫花枝的,其餘任何人不得經手。”

    “是!卑職便是死,絕不讓信件落入他人之手。”

    王笑點點頭,又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卑職俞豐田。”

    “卑職劉來水。”

    王笑把信遞出去,點點頭道:“我記下了。”

    俞豐田、劉來水心神一顫,激動不已,恨不能從徐州到西安,二千里山長遠水一步狠狠跨過去。

    “絕不負國公重託!”

    ……

    小柴禾道:“國公放心,此二人的家小都在濟南,絕對可靠。”

    王笑又埋首在案前提筆寫起來,一邊寫一邊交代著小柴禾。

    因許多事自己也沒通盤考慮好,吩咐起來不再像原先那樣短促有力,顯得有些碎碎念。有時一句話顛來倒去還會重複上幾遍。

    “我不能離開徐州,只有我在,才能穩住鄭元化。你和表兄再等我兩天,我把各個命令整理好你們帶回濟南,到時山東諸事便拜託你們了。接著你親自到滄州戰場,告訴秦山河放棄收復滄州的計劃……”

    “是。國公,你一夜未睡了,先去歇歇吧。”

    “沒時間了,鄭元化退得太快了,可能是已察覺到什麼。”

    “那國公你這個飯菜也先吃了吧,這都涼了……”

    “去把南京的情報再過一遍,看看有什麼遺漏的。若沒有,你去歇了,你明日還要趕路回濟南。”

    王笑揮了揮手把小柴禾趕下去。

    再從桌案上抬起頭,已是夜裡,他忽然看到秦小竺遠遠蹲在外面的庭院裡,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

    “怎麼不進來?”

    秦小竺道:“剛才就是我進來給你點的燭火啊,你都沒發現是我。到底怎麼了嘛?你都不理我了。”

    “沒什麼,遇到一點小事情。”

    “那吃飯吧,我也沒吃,等著和你一起吃。”

    “好啊。”王笑點點頭,道:“去到前廳裡吃吧。”

    在前廳裡擺開飯菜,不時有差吏僕婢來往,秦小竺轉頭看去,王笑臉色已恢復了平靜,還能帶著淡淡的笑意,似乎真的只是遇到一樁小事已被解決了。

    “我昨天聽了一個故事,說的是李師道聽了兩個姬妾的出謀劃策,派人刺殺宰相,很有趣的……”

    秦小竺想把聽到的有趣故事也分享給王笑聽,但從她嘴裡講出來乾巴巴的,只好在後面補上這一句,才能讓故事……強行有趣。

    王笑聽了卻是又陷入沉思之中,輕聲自語道:“刺殺宰相麼?”

    “嗯,蒲大姊與袁七娘獻計,她們真是笨死了,天下大事,刺殺能有什麼用。”

    “是啊,沒有我的秦十三娘聰明。”

    秦小竺嗔道:“呸,誰是你的秦十三娘……還有啊,你昨天就沒睡,今天要是再不睡,我也不睡。”

    “過兩天表兄他們回濟南,我一會還得先把一些事理好。”

    “哦,那你也不要太晚啊,我等你。”

    滿院清輝,偶爾有奴婢路過,轉頭瞥見兩人說話、吃飯的樣子,如往常一樣細碎平常,波瀾不驚……

    夜裡,秦小竺到董小宛那又聽了一會故事。等到子時,她聽秋田優子說國公回屋了,於是歡歡喜喜回了屋。

    熄了燈,秦小竺擁著王笑,心想著自己能勸動他吃飯睡覺,亦感到滿足。

    王笑躺在那,睏意襲上來精神疲倦,但腦中思緒翻湧,始終無法入眠,待聽得秦小竺呼吸漸均,他輕手輕腳拿開她環在自己身上手,披衣起身。

    外間的秋田優子驚醒過來,匆匆起來看去,見王笑端著燭火往外走。

    “國公……”

    “噓,別和小竺說。”

    “嗨,哇咔噠。”

    平時王笑心情好的話,偶爾對話時倒是會回她一兩句“空班哇”之類的簡單詞語,算是她難得能聽到的鄉音。

    今日卻是沒說,秋田優子有些失望。

    那邊王笑自己端著燭火回到書房,再次攤開圖紙,從徐州沿著黃河一路向上標註出來……

    ~~

    是夜,戲馬臺上,方以智負手而立,向北望去,面露沉思。

    “方兄原來在這裡,害得我好找。”侯方域從山門外走來,手裡提著一壺酒,笑道:“奸黨倒臺,你我還未痛飲一番。”

    方以智道:“你看。”

    “什麼?”

    “那邊的火光,是火光吧?有快馬出城了。”方以智道:“今夜又有好幾批快馬回山東。”

    “徐州和山東公文往來頻繁,實屬平常之事,不必多想……陳兄已醉倒了,方兄卻還一杯未飲呢。”

    “朝宗你覺得,王笑是不是打算對江南用兵?”

    侯方域搖頭道:“不可能,從多爾袞退兵到現在才過了多久?我聽說山東軍攻滄州還未攻下來,今年他絕無餘力對江南用兵。”

    “我亦知道不太可能,但總覺得不安……”

    過了一會,方以智嘆道:“國公讓陳兄傳話,說我們不擅長勾心鬥角,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