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847章 記一日

    “我也想過,但國公如今已成專政者。民主與專政,豈可共容?”孫知新眼神堅定,道:“我願做更純粹的人。”

    兩人說著說著,猶豫盡去,話題也漸漸輕鬆起來。

    “對了,濟南宣傳處做的報紙真是好東西,是開民智的利器……”

    “是啊,這次來真是不虛此行……”

    “我們去開封,那種三方勢力交界之處,百姓過得最苦……”

    忽然,只見官道西邊,一匹快馬急疾而來。

    馬上是個軍官,似有緊急信件要傳遞。

    胡敬事掀簾看去,自語道:“看這樣子,該是又有大事,也不知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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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生了什麼?”

    王璫給好友送了行,邀了牛老二到明湖樓吃飯,一行人才回城門,正好見那信使縱馬狂奔而來,他於是拿出官牌問道。

    “叛賊張獻忠在成都稱帝了……”

    這並非什麼隱秘的消息,信使說了一聲,繼續驅馬而走。

    王璫只是“哦”了一聲,不以為意。

    “還以為是什麼急事呢,原來是我管不著的事。”

    牛老二道:“那你還攔著人家問。”

    “嘿嘿,打聽清楚也好。萬一是哪出了亂子,笑哥兒沒準要提前回來。”

    牛老二點點頭:“俺也希望國公早點回來。”

    王璫心想,俺可一點都不希望。

    晃晃悠悠到了明湖樓,王璫點了幾道小菜,給牛老二斟了壺酒,忽然聽到隔壁桌有人在小心議論著什麼,他忙豎著耳朵。

    “這可是暗合天機啊……”

    “此話怎講?”

    “當年先帝隕落之處,你們可知在哪?便是濟南城中那五龍潭。天子隕命,五龍現世,這是天下大亂之兆……”

    “你們可曾聽說了,張獻忠在成都稱帝了。”

    “如此算來,當今天下已有四個皇帝……”

    “依我說,奴酋只是偽帝,唐、張皆為叛逆,南京小皇帝也……得位不正,當年先帝駕崩之事,相傳便是皇孫所為……”

    “你們這意思,五龍現世,該有五個皇帝?”

    “還有說嗎?若論正統,齊王才是正統……”

    “何止是正統名份?齊王力拒建奴、治理山東,論功勞能力人品哪樣不比南京那位有資格……”

    “噓……”

    王璫轉頭看去,樓下有一隊錦衣衛走過,鄰桌那幾個食客停止了談論,過了一會又匆匆離開。

    “這幾人如果不是被人指使出來傳謠的,我王字倒著寫。”王璫輕聲說道。

    牛老二好奇道:“怎麼說?”

    “算了,這事我們少摻合,吃菜吃菜。”王璫抬筷子給牛老二夾了個獅子頭,笑嘻嘻道:“當年在雞冠子山時,牛二哥給我加了半個雞蛋。哈哈,投我以雞蛋,報之以獅子頭……”

    一頓飯吃完,王璫已不似今天起床時那般慵懶。

    他不是多事之人,然而心中也有些事隱隱放不下。

    再回到王家已是天黑,只見大門外停著幾輛馬車,一排錦衣衛正守在那裡。

    “咦,你們什麼事?”

    “見過王主事,我們柴指揮使正在見王老大人……”

    “小柴禾來見大伯?”

    王璫留了心,一路進了大宅子,在大堂處正見小柴禾出來,威風凜凜的樣子。

    “柴指揮使。”王璫欲語還休。

    “王主事回來的正好,有事找你說。”小柴禾笑道:“國公急信,現已拿下徐州,要調我過去,你也一併去吧。”

    “我?去徐州?”王璫吃了一驚,“笑哥兒……不是,國公他點我名了?”

    “那倒未曾,只是徐州有許多地方要抄家,珍寶古玩無數,需有人識貨的人手過去清點。”小柴禾道:“我有選調之權,想著王主事病體既然無礙了,正好一起過去。”

    “我……我其實還未大好。”王璫說著,想到錦衣衛無孔不入,應該是知道自己裝病,十分心虛。

    又想起蘇簡給自己的信,他岔開話題問道:“對了,你派人去真定府?做什麼?最近沒看到崔老三,你把他派北邊去了?”

    “這事你不要管,機密。”

    “哦。”

    王璫壓低聲音又道:“對了,我今日在城中聽到一些流言,不知兩位宋大人最近在幹什麼?”

    小柴禾嘴角勾起一絲神秘的笑,答非所問道:“我自然知道。”

    王璫輕聲道:“這時候,柴指揮使也離開,沒有關係嗎?”

    他又不是真傻,自然看得出來濟南城裡不少官員摁捺不住,想推齊王殿下上位,賺個擁立之功。

    小柴禾會心一笑,道:“讓那些人造些勢也好,南邊既然敢打過來……呵,我們也不是好拿捏的軟柿子。”

    這麼一說,王璫就是明白了。

    看來笑哥兒是知道這事的。

    也是,你南邊敢打過來,笑哥兒也生氣了,正好臣子們想讓齊王登基,他乾脆把錦衣衛都調走,放他們造勢。也藉著張獻忠稱帝,給南邊施壓……

    ——你敢打我,我讓齊王稱帝,大家一拍兩散。

    王璫又問道:“濟南城真的不用人看著嗎?萬一鬧大了怎麼辦?”

    “王老大人已寫了家書,讓二爺回來。”

    “啊?”

    王璫登時十分糾結。

    二堂哥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臉又臭說話又難聽。他要回來了,自己似乎還不如到徐州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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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亥年十一月初七,數月未寫日記,今記一則。一日無事,欲與妻戲。”

    “丁亥年十一月初八,今日私事煩雜、諸友離散,吾因偷拿父親私房,被怒斥一時辰有餘,實感煩悶。至於是否去徐州,亦難以決斷。吾感天下形勢將變,然,此與吾何干?不必庸人自擾。另記,明湖樓之小炒藕片,味甚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