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815章 決勝負

    多爾袞策馬狂奔,三萬餘八旗騎兵再也沒心思顧忌禁令,直接踏過京城南郊的田野,一路奔向京西。

    黃金的麥穗在馬蹄下被踏得一地狼藉,遠處的老農撲在地上,捧著泥濘中未熟的麥粒嚎陶大哭,看著騎兵們源源不絕地奔過。

    天地間馬蹄聲不休不止。

    經由范文程提議,多爾袞大力約束部眾,好不容易才定下的“不得踐踏民田”的規矩在今天再次被打破。

    更南面,鎮南軍也已起行,第一個目標就是殺進黃村,擄奪糧草、裹脅民眾,準備聚集更多的人馬包圍武清。

    本已做好準備,要以“王師”姿態入鼎燕京的清軍終於撕開了面具,再次化為虎狼。

    王道難行,那就行霸道。

    從南海子到京西戰場五十里路,對多爾袞而言只覺無比漫長。他只能寄望於鑲紅旗還能撐住。

    “報!”

    前方有快馬奔來,馬上的騎士顛簸得頭盔都已掉了,光亮的腦門在夕陽中映著滿頭的汗光,亮晶晶的。

    “報,楚軍增兵了,一萬餘騎兵從西直門出京了……”

    多爾袞聽著前方傳遞過來的軍情,心絃再次緊繃起來。

    他發現,自己估計錯了一件事。

    這一切,不可能全是王笑佈局的。

    碩塞已經切斷了王笑和京城的聯繫,那瑞軍是怎麼樣和西面、北面的兩股楚軍聯絡的?

    瑞朝還有高人啊。

    孟九已死、李柏帛有治才卻非策士、劉循多謀卻重私利、高興生不過江湖術士……是誰?

    多爾袞渾身的怒意與殺氣騰起,在烈風中吹也吹不散。

    ~~

    蔡家禎策馬奔到西直門前。

    “還來得及!”他心想。

    還來得及支援豪格,算是大錯還未鑄成。雖然不明白那一萬餘楚騎是怎麼和京城聯繫的……

    “轟!”

    “籲!”

    駿馬長嘶,蔡家禎勒住戰馬,馬蹄在空中虛踏兩下,又打了兩個圈,好不容易才停下來。

    蔡家禎目光看去,只見西直門已然被炸塌下來。

    該死。

    “你們幾個,領人儘快清開城門。其他人,跟我走阜城門!”

    沒有時間再考慮更多,蔡家禎策馬繼續向前走,打算從城西另一道城門出城馳援。

    而兩千寧遠兵飛快奔向西直門。

    “你們是誰?!”

    卻見十餘人從城牆那邊奔來,穿的亦是清兵盔甲,竟也是寧遠兵的制式。

    “長眼睛了嗎?敢問爺是誰!爺是第一批攻進京城的……”

    對面一個乾瘦的中年漢子喝罵了一句,竟是滿語。

    問話的寧遠兵將校嚇了一跳,連忙讓開。

    那十餘人迅速穿過,繞過一條巷子,不見了蹤影。

    不多時,十餘人進了一間不起眼的民房,解下盔甲,卻都是楚人髮飾,正是王珍、鄧景榮等人。

    “我得儘快出城,通知秦副帥撤軍。”王珍一邊解甲一邊說道。

    鄧景榮應道:“南面的八旗兵不同於蔡家禎的人馬,我們扮成兵丁很容易被拆穿,可扮成建奴細作,七殿下在後面放了一套建奴細作的信令。”

    王珍點點頭,他發現自己真的是佩服唐芊芊。

    因為今日的局勢,盡是出自唐芊芊之手……

    時間回到五天前。

    悠揚的鐘聲傳遍阜城門,京城西面城牆上,一名兵士聽了良久,把這件小事稟報給了花枝。

    “楚軍駐兵千靈山,戒臺寺的幽瞑鐘響了整整一天……”

    花枝馬上引起了重視,親自上到城牆,支著耳朵聽著。

    次日清晨,唐芊芊請王珍相見。

    她似乎一夜未睡,把一張地圖畫得密密麻麻。

    “大哥來了,坐吧……此次笑郎率兵北上,應該並不打算進京。”

    王珍問道:“何以見得?”

    他還有些擔心王璫。

    唐芊芊卻是道:“以笑郎之能,若要進京早便來了,為何只於京西駐軍?真是被建奴攔住了不成?”

    “不為進京,又是為何?”

    “他打算以身為餌,引誘建奴決戰。介時,我們可以率軍攻擊建奴後方……”

    唐芊芊緩緩說著,最後道:“我想請大哥往北面一趟,通知在大楊山的這支兵馬,到時來援,只要我們瑞軍一撤,京城通道必開,如此,三軍合力,或能大勝建奴一場。”

    王珍沉吟起來。

    “這樣太冒險了。”他應道:“若是三弟不是這個意思,這一萬關寧鐵騎難免葬送……”

    “笑郎就是這個意思。”唐芊芊篤定道。

    王珍猶有遲疑,自語道:“太冒險了。”

    唐芊芊想了想,抿了抿嘴,道:“昨日戒臺寺的幽瞑鐘響了一天,是笑郎在給我們傳消息。嗯,我唱不好,圓圓你幫我唱吧?”

    陳圓圓點點頭,開口唱起來。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歌聲婉轉,少了些詞意中的豪情,卻多了些悽清。

    唐芊芊拿毛筆在桌案上輕輕拍著節拍,眼中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

    王珍愣了一下。

    “這是……臨江仙?”

    唐芊芊點點頭,道:“大哥沒聽過這個,但曾經,我和笑郎在門頭溝錢家別院遊玩,笑郎曾給我唱過……”

    回想起來,那天晚上眾人玩著三國殺,還勉強算是無憂無慮,轉眼間竟已到了國破家亡的邊緣。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王珍是文人,被詞句打動,默然了兩良久,方才問道:“這又如何能說明三弟是要與建奴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