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798章 土包子

    行唐縣。

    喬阿良和田永除了讀書、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農活,每天還會和民兵隊伍一起操練。

    這年頭兵荒馬亂的,要保護這一方安寧,自然也要有武力,護民大將軍鐵豹子便是民兵隊伍的大首領。

    當然,這個“大將軍”的稱號是百姓們自己喊的,並沒有哪個名正言順的朝廷給他封冊。

    這邊的民兵隊伍也不像官兵那樣等級分明,事實上大家也都是農夫,平時更多時候都在種田,種完田還要到山上種些蕃薯,還要再養些雞鴨……只有農閒時才有空操練。

    好在都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居樂業,因此民壯也都很熱情。

    氛圍比起楚朝軍墾確實可謂是天壤之別。

    喬阿良和田永混在隊伍當中跑了好幾圈,又打拳打了半個時辰,不停喊著“保衛鄉里”的口號。

    等操練完,已是近傍晚時分,家家戶戶裡都有炊煙升起。

    喬阿良抬頭看去,見鐵豹子獨自一人走到了一座瞭望臺上坐著。

    “我們叫大將軍吃飯吧?”喬阿良向田永說道,他還是有些害怕這個長得凶神惡煞的大將軍。

    田永想了想,應道:“我們把飯端上去給大當家吃吧。”

    晚飯也很簡單,糙米和蕃薯混著煮,又配了幾片蘿蔔。

    兩個孩子端著碗上到瞭望臺,見鐵豹子嘴裡叼著一根草,看起來有些寂寞。

    如今幾位先生帶著牛老二、諸葛老三到鄰近的曲陽縣去了,寨子裡只剩下鐵豹子坐鎮。

    “大將軍,你坐在這裡幹嘛呀?”田永問道。

    鐵豹子自然不會和小孩說自己是因為不想讀書才躲過來,於是隨口應道:“老子在放哨,省得夜裡有潰兵到寨裡搶劫。”

    喬阿良一聽,很崇拜地看著鐵豹子。

    他聽說鐵豹子以前曾經拉著幾十萬人造反,後來被官兵打敗了,忍不住問道:“大將軍,你以後想當皇帝嗎?”

    鐵豹子沉默了一下,其實當時聚眾造反,他也沒想過當皇帝,無非只是想著大丈夫於世,該轟轟烈烈大幹一場。

    “老子就想著兄弟們能吃一口飽飯,老子連兒子都沒有,當個屁的皇帝。”

    喬阿良漸漸也不那麼怕了,又問道:“那大將軍你為什麼沒有兒子啊?”

    鐵豹子扒拉了幾口飯,抬起頭緩緩說道:“老子有一個兒子,早幾年跟他娘一起餓死了,他要是還活著,今年也該十八了。”

    喬阿良知道自己觸到了鐵豹子的傷心事,有些內疚,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田永卻是道:“大當家,劉嬸說要再給你說個媳婦。”

    “你別聽她放屁,老子不用她說媳婦。”

    “但劉嬸說大當家該有個媳婦……”

    鐵豹子懶得聽田永瞎扯,罵道:“孫先生讓你做的功課做了沒有?還不快去做,把碗帶下去。”

    “哦。大當家,你的策論也要寫啊,先生們回來要檢查的。”

    “屁大點的娃怎麼這麼煩人,還不快滾下去……下樓梯的時候小心點。”

    喬阿良與田永端著空碗下了瞭望臺,正好見劉嬸跑過來。

    劉嬸穿著襟裙也不方便爬上去,抬頭衝著上面的鐵豹子喊道:“大當家,快下來,俺又給你相看了一個……”

    “沒看老子忙著嗎?一邊去!”

    “大當家你下來看一眼唄。”

    田永聽得好奇,拉著劉嬸問道:“嬸子給大當家相看了怎樣的?”

    “就是前幾天逃難來的一戶人家的女兒,水靈得很,今年正好二十八。不是二八十六的那個二八,就是二十八歲,大當家說不喜歡太小的。”

    劉嬸絮絮叨叨地說著。上頭的鐵豹子也不下來,心想:“才二十八?跟豆芽菜一樣,乾乾癟癟,能有什麼味道……”

    落日在山巔上沉了一半,巨大的金色圓輪染了漫天的紅光。

    忽然,遠遠有呼喝聲傳來。

    幾個民壯奔回寨子裡,大喊道:“二順他們被人搶啦!整袋糧食都被搶啦!”

    鐵豹子迅速從塔上下來,喝問道:“怎麼回事?”

    “大當家,二順他們幾個扛著糧食去城裡換鐵塊,被一個女人搶了。那女人很能打,十幾個人都摁不住。現在三隊的人圍著她,估計寨子裡還要再派人過去。”

    鐵豹子眉頭一擰,大步就向寨子外奔去,附近的一群民壯見了,有的喊著“大當家”有的喊著“大將軍”一個個跟了過去。

    田永手裡還拿著個空碗,見狀也忙不迭地跑去看熱鬧,喬阿良連忙跟上。

    趕到官道旁,他們目光看去,只見三十餘個民壯圍著一箇中年女人正打得起勁。

    那女人力氣極大,舉起一個漢子就能往地上摔。

    “嘭”的一聲響,但凡有人被摔在地上都是慘叫連連,一時半會爬不起來。

    她身後還有兩匹馬,馬上坐著一個被綁著的少年郎君。

    喬阿良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人物,只看一眼就呆了一下,心想這人比孫先生他們還要像神仙。

    鐵豹子也呆了一下。

    他才不在意什麼少年郎,目光卻是落在那打人的女人身上。

    她大概四十歲左右年紀,長得不美,但非常有味道。

    鐵豹子說不清那是什麼味道,總之就像是石頭縫裡長出來的雜草一樣有種活生生的力量感。

    如果說劉嬸給他相看的小閨女們是清晨樹葉上的露水,眼前這女人就是一罈最濃的烈酒!

    露水連漱個口都不夠,唯有烈酒,才能一醉方休。

    那眉眼中一往無前的殺氣,那有力的腰肢,那蓬勃欲出的腚……鐵豹子有些挪不開眼。

    “敢搶我們的糧食,給老子搶了她!”

    田永聽了,抬起頭說道:“大當家,先生們說了,你現在不是山賊了,不能亂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