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LL 作品

第999章 終點站

            當休眠艙關上的那一刻,蔣雪洲的心中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她甚至有想過,自己睡著了之後,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不過,即便心中百感交集,她心裡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

她能感覺到有人正握著她的手。

順著指尖傳來的溫暖不只是她溢出體外的血,還有別的東西。

她不知道那人的名字,甚至想不起來那張臉,只記得那是個溫柔的姐姐。

她一直都在這裡。

而且等了足足215年……

安詳入睡的她合上了雙眼,在獵戶號巡洋艦躍遷跳入超空間航道的那一刻,昏睡不醒的她完成了最先也是最後的相見。

那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中她遇見了許多人。

雖然夢中的她是睡著的,並沒有睜開雙眼醒來過一秒,但那裡的每一個人似乎都認識她。

無論是她的臉,還是她的名字。

隱隱約約中,她模糊的感覺到,自己似乎並不是獨自一人來到這裡。

和自己一起——亦或者比自己晚一瞬間出發的某人,已經先自己一步來過了這裡,並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了他們。

在那看不見的黑暗中,她並不孤獨。

這時候,一隻手輕輕撫過了她的額頭。

還有一聲溫暖的輕語。

“……你會活下去的。”

“你的夥伴,是個勇敢的孩子……並且他的勇敢不輸給我們任何一個人。”

那聲音就像驅散黑暗的火把,一瞬間照亮了她整個世界。

而當那破曉的光芒亮起,籠罩在她身旁的所有一切黑暗都像是褪去色彩的汙泥,在那愈發耀眼的光芒下土崩瓦解。

隱約中她聽見了另一個聲音。

那聲音充滿了不甘,被拉的很長,就如同徘徊在深淵中的幽靈,發出的怒吼與哀嚎。

“……為什麼……”

“200年!我等了200年!”

“為什麼要和我作對!為什麼!!”

那傢伙似乎破防了。

是有人做了什麼嗎?

此時此刻,蔣雪洲並沒有完全意識到,就在自己昏睡的這段時間裡,原本時間線上的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

先前在她駭入曲速引擎緩存服務器時下載到她的仿生學芯片上的數據包,此刻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外釋放,並沿著它脖梗處的數據線衝擊獵戶號導彈巡洋艦的艦載服務器。

那破防的怒吼正是那個名叫“領航員”的Ai發出的。

那個寄宿在老舊電路板上的亡魂。

它大概到死也不會想到,被它殺死在200多年前的人們,會握著它曾經用過的那把劍,反過來斬下它的頭顱……

一切都結束了。

恍惚中,蔣雪洲彷彿看到了休眠艙的艙門第二次關上。

那是個穿著動力裝甲的男人。

做完了一切的他本想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兒,可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站了起來,從這扭曲變形的駕駛艙裡走了出去。

她的眼睛無法看見,卻又能模糊地感知到外面發生的一切。

而就在那扇門關上的瞬間,扭曲變形的艙門再一次被打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火急火燎的從外面闖了進來。

他拼命地在房間裡翻找著什麼。

那笨手笨腳的樣子讓她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可又哭不出來。

在這個光怪陸離的夢裡她什麼也做不了,甚至連眼睛都無法睜開。

不過所幸的是,那個冒冒失失的傢伙最終還是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

那似乎是一把鑰匙。

接著他似乎終於注意到了躺在這裡的自己,欣喜若狂的向她走來。

就在她試圖睜開眼睛與他視線接觸的時候,那本就模糊不清的視野忽然凝上了一層白霜,緊接著失去的五感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感受到腹部傳來的鑽心般的疼痛,她眉頭輕輕皺起,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嗚嚀。

這時候,隔著不遠的地方傳來慌忙的聲音。

“……你先別起來,我在幫你處理傷口!”

血痂粘住了眼皮,她睜不開眼。

不過在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之後,她原本繃緊的神經一瞬間便軟了下來。

“夜十……”

“我就在這!你撐住啊!”

站在休眠艙旁邊的夜十滿頭大汗地將剛剛解凍成功的止血凝膠塗抹在了她腹部的傷口上。

登陸艇的應急氣閘已經打開,駕駛艙裡充盈著空氣。

在正壓的作用,扭曲變形的艙門自動被死死地壓在了門框上。

與此同時,星艦的人工重力裝置也已經順利重啟,目前船艙內已經能感受到近似月球的重力,並且正在逐漸的恢復到1g的水準。

那鑽心的疼痛漸漸被一抹涼颼颼的感覺取,蔣雪洲輕輕地喘息著,粘住眼縫的血痂逐漸被溫熱的淚水融化了。

“嗚……”

看著從蔣雪洲臉上滾落的淚珠,夜十頓時慌了神,連忙問道。

“疼嗎?”

她輕輕搖了搖頭,小聲說了一句“不疼”。

然而那不爭氣的眼淚卻是一顆接著一顆,越掉越多了。

不疼你哭個啥?

看到她梨花帶雨的樣子,夜十徹底給整不會了,一時間手足無措。

不過好在他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最終還是按照林悠悠留下的方法,成功幫助她把血止住了,然後纏上了繃帶。

作為一名無證行醫的外行,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

至於修復輻射損傷什麼的。

只能等回了地球上之後找聯盟的生物研究所幫忙,或者再想想什麼其他的辦法了。

肯定是有辦法解決的。

“……血已經止住了,你之前的那套宇航服已經破了,我幫你弄了一套艙外外骨骼,可以代替宇航服穿著。”

紅著眼眶的蔣雪洲輕輕“嗯”了一聲,然後便一聲也不吭的躺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