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十八 作品

57、057

    這種明明就在一個廠裡, 可有家不能回,妻子女兒也看不見的日子,一直持續到過完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 按照陽城市的風俗是要吃元宵放炮仗的,隆重程度僅次於春節。因為爸爸不在家, 媽媽雖然也沒說為什麼不在家,可小貓蛋還是能感覺到氣氛的異常, 也不像大院裡別的孩子一樣鬧著要放炮仗吃元宵。

    她懂事, 但安然可不會虧待她, 早早的就把糯米麵發好, 揉好放盆裡,下午下班時間一到, 顧慎言還想說點啥安然直接懶得理他。跟宋致遠正在做的事比起來, 這些慣會打官腔往上爬的人,安然恨不得唾上一口唾沫星子。

    他們的國泰民安安居樂業, 其實是像宋致遠那樣的人不眠不休熬出來的。

    說她心理不平衡也罷,說她為宋致遠為代表的科研工作者鳴不平也罷,反正她就是特不爽,看見他唧唧歪歪就想揍人。

    回到家, 面發好了, 她用鐵鍋炕了半碗花生,烘得焦黃香脆, 舂碎,再合著白砂糖、紅糖調勻,鐵蛋剛到家,她就開始包元宵。

    “想玩炮仗嗎?”小姨在廚房裡問,鐵蛋樂得一蹦三尺高:“當然想啊, 姨我能玩嗎?”

    家裡的氣氛他也感覺到了,從年前兩天就開始不同尋常。

    “有啥不能的。”安然遞給他五角錢,“去,買幾個來,帶著妹妹玩兒,注意別傷到人,當心火星子。”

    春節後天氣漸暖,但陽城市春天最大的特點就是風大,乾燥,街道辦的橫幅上掛的都是“天乾物燥,小心火災”“一人放火,全家坐牢”這樣。

    “成,姨你就放心吧,我不會害你們坐牢的!”

    “走吧,妹?”

    小貓蛋乖巧的坐灶門前,雙手托腮,“我不去。”

    “那你在這兒坐著幹啥?元宵還沒下鍋呢。”

    小貓蛋居然大人似的嘆口氣,“我陪我媽媽。”

    安然都給愣了,她啥時候學會說“陪”的呀?這孩子,真是冷不丁就能冒出幾個大人都不經常說的詞彙。

    雖然心裡感動,但安然是真不需要她用快樂的兒童時光陪她做飯的:“去吧,媽媽膽子大,不用你陪。”

    小貓蛋繼續嘆氣:“爸爸啥時候回來啊?”

    “你想爸爸了嗎?”

    “嗯吶。”

    安然心頭一軟,看來是自己這段時間把情緒表現在臉上,表現得太明顯了,心裡說聲對不起。大人的事大人幹,孩子只要負責開心就行了,“想爸爸的話你就先去玩兒,等元宵煮好,我帶你給爸爸送去怎麼樣?說不定能看看爸爸。”

    “真的嗎?!”小貓蛋眼睛立馬就亮了,樂顛顛的邊走邊唸叨她能看爸爸啦,她要把最大的元宵留給爸爸。

    其實元宵就是粗大版的湯圓,從表皮到餡兒,用料都是一模一樣的,只不過大小不一樣而已。安然把東西做得貨真價實,每一個都足有雞蛋大,全包好再下鍋煮,太陽落山滿鍋子就飄得又白又胖。

    直接用盆撈了一盆,拿上十幾雙筷子,她就帶著小貓蛋上實驗室去了。

    這一次,門口站的守衛沒以前多了,蕭若玲沒出來,出來的是另一個人。

    “嫂子。”年輕人很瘦弱,跟兩年前的張衛東差不多,只是誰能想到他卻已經是大學畢業四年的人了呢?

    這是學機械的高材生,名叫楊寶生,跟宋致遠一樣,都是不愛說話的主兒。

    “叔叔,我們給我,我爸爸送元宵,我,我能看看我爸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