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十八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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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啥玩意兒啊, 剛開始還同情她,原來是自己不幸就見不得別人幸福的玩意兒。

    安然還沒說話呢,小貓蛋先不樂意了, 雙手叉腰,大聲說:“我媽媽才不是生不出鵝子, 她是不想生鵝子!哼,我媽媽就只愛我跟我哥哥, 她才不要生呢!”

    她每天生活在大院婦女們的口水裡, 啥沒聽過,啥不知道啊?這些壞阿姨就是會騙媽媽生鵝子, 她媽媽已經跟她說過不生的。

    “哼, 阿姨不也一樣沒鵝子,你都不喜歡你還騙我媽媽生鵝子!”真是個壞阿姨。

    “就是,有本事你先生一個唄?”鐵蛋也不甘示弱, 惡狠狠地蹬著陳愛農, 那種像一頭小狼崽子的熟悉感又回來了。

    兄妹倆你一句我一句, 不就正懟在陳愛農心坎上了嗎?

    她是真心喜歡小男孩, 想要生一個兒子嗎?不,她看著村裡那些髒兮兮臭烘烘的土孩子她煩還來不及呢,剛開始下鄉那半年還經常被他們捉弄,知青屋裡她床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臭蟲子, 癢蟲子, 她一點也不喜歡!

    他們張口就來的髒話, 她恨不得用抹布捂住他們的臭嘴!

    可是,她有選擇的權利嗎?結婚這幾年就因為生不出兒子,吃了多少閒氣,受了多少挖苦, 全都是兒子害的!

    有時候她真的想死,死了一了百了,可她死了,她的雙胞胎女兒不會過得比現在好,她甚至想過既然自己不會生,那就聽從婆家的,給抱養個兒子來……

    可是,心底裡又有一個聲音說:憑什麼要讓她養別人的兒子?

    她是壞,她被環境給逼壞了,壞得連四五歲小孩都知道。

    想著,眼淚就下來了。

    可她的哭又跟別人不一樣,她不會歇斯底里也不會嗚嗚咽咽,她就是靜靜地,呆呆地坐著,要不是眼淚在往下掉,不得不讓人懷疑這是一根雕塑,一根木頭樁子。

    彷彿,剛才吼安然那一句,就用盡了她畢生的力氣和生機。

    本來安然還生氣呢,立馬就讓他們逗笑了,看吧她四歲半的閨女都懂的道理,這陳愛農真是白活二十多年了。“你們可別誅愛農阿姨的心,她哪是不想生啊。”

    話鋒一轉,“不過,愛農,我也奉勸你一句,你想生兒子如果是真心喜歡兒子,那我祝願你。可如果就是重男輕女的思想作祟,那你應該好好反省一下,你好好一個高中生,有知識有文化的新時代女同志,這麼多年書怕是白讀了。”

    她高聲道:“你是受過教育的,當年陳叔連飯都快吃不上了,還在咬牙供你念高中,你的腦子應該用馬克思列寧主義武裝,應該裝著公平正義和男女平權,應該裝著獨立自強,而不是重男輕女的封建餘毒!”

    安然願意教她,願意點撥她,那是看在同為女人的份上。捫心自問,如果她也跟陳愛農一樣小小年紀就斷絕關係下鄉,想要在惡劣的環境下生存,她做得又能比陳愛農好多少?

    她唯一幸運的,就是遇到了宋致遠,他雖然木訥,雖然不開竅,但至少沒有重男輕女思想,沒有用這種垃圾毒害她的思想。

    陳愛農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心虛,但下一秒又變回那個木木的活死人樣。

    陳六福聽見動靜出來,十分光火的看向自己閨女:“胡說什麼,跟你小安姐姐道歉。”

    陳愛農充耳不聞,依然活死人ing。

    就連陳六福也沒想到,才幾年沒見,他的女兒就變成這幅模樣。今天他挺失望的,本來看見閨女的一瞬間,他是喜出望外的,雖說斷絕關係了,可依然改變不了他們的父女關係,誰知他想象中的父女抱頭痛哭,痛哭流涕井未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