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帶雪 作品

60、第六十一章 狂生失筆

    可以說,秋闈中出類拔萃者,便被稱為準進士。今年的準進士榜首,是出身煜州的一個叫樂朗的學子。

    “姓樂?”

    見夏洛荻面露異色,德妃道:“你想得沒錯,樂姓不多見,這舉子樂朗,是樂相的同族子侄。”

    丞相樂修篁乃當世第一大儒,為封琰王朝之建立四處奔走拉攏世家,以至於短短几年就造出一番盛世之像。莫說作為門下弟子的夏洛荻了,連皇帝也倍加敬重。

    “這樂朗年少得志,又是樂相的親族。秋闈過後,發現自己的一杆樂相所賜的白玉狼毫筆落在了貢院之內,託人進去查的時候卻說沒查到丟失了,直到放榜之後,他同一眾舉子飲酒時,正好抓到秋瓶兄長拿白玉狼毫筆的玉筆帽去換酒錢,便指認是他拾金而昧,差點鬧到了衙門那去。”

    “秋瓶兄長雖貪心卻十分膽小,稱那日清掃科場時,發現這白玉筆帽落在過道上,至於那價值千金的白玉狼毫筆,卻是未曾得見。可樂朗為人狂傲,豈會放過他,說沒那樂相所賜的玉筆傍身恐怕影響春闈,限秋瓶兄長一個月之內將筆交出,否則便賠他千兩銀子,若不然便要擼了他的差事、還要剁他的手。”

    一個貢院看門的雜役,月例銀子不過一兩,哪裡來得千兩銀子賠他,便想到了宮裡當差的妹妹,託人將妹妹約出來,威脅秋瓶說,她也快到了放出宮的年紀了,倘若不給他錢,長兄為父,便做主將她嫁給一戶痴呆富戶家,換聘禮償債。

    秋瓶終日惶惶,丹華宮剛處置了一個大宮女,唯恐她的事被知曉後德妃會逐她出宮,便想憑她經常接觸德妃的首飾的職務之便,偷一些德妃平日裡放在角落吃灰的髮釵等物,偷出宮去在黑市子裡賣錢。

    截至事發之時,秋瓶已籌得八百兩。

    “秋瓶及其兄長都有過錯,不予追究是本宮最大的仁慈,只是這般手腳不乾淨之輩卻是不能留在身邊了。”德妃見夏洛荻陷入沉思,又問道道:“這件小事有什麼不對嗎?”

    夏洛荻撐著下巴道:“妾在門下學藝時,老師從不喜外物,他書法通神,便是竹枝蘸墨,也能寫得一手驚世好字。幾時有這般不長眼的親族,仗著老師的聲名訛詐他人。”

    樂修篁品行高潔,聲名享於海內,便是出使北燕,那燕皇朱明也不敢怠慢,家中這子侄卻因為區區一杆白玉筆而跋扈行事,實在不妥。

    “何況,老師眼中並不以親疏,聞人清鐘沒有便算了,我都不曾收到什麼白玉筆,此事未免可疑。”夏洛荻盯向德妃的雙眼,“日前聽陛下說樂相或許就要回來了,我身為樂相門生,怎麼說也要捍衛師尊的聲名……”

    德妃板起一張臉:“你當這後宮是鄉野破廟,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本宮常聽說陛下前回縱慣著你出宮玩得甚是高興,可我卻沒那個度量。本宮協理六宮,必當嚴守宮規,如爾等輕視宮規之輩不好生做宮妃的本分,還想著出宮逍遙,此事斷不可能!也絕不可能!”

    ……

    次一日。

    “這是最後一次。”德妃板著一張從昨天黑到現在的臉,道,“若不是因今日是祖父舉辦的美髯社週年大聚,本宮斷不會省親還帶你出宮。”

    “有勞娘娘。”

    夏洛荻本是想做宮女打扮,無奈身量要比其他宮女高許多,只能充作內監在德妃後面當個打長扇的,也好掩一掩自己過於出挑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