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帶雪 作品

56、第五十七章 陰影

    禁軍喝阻未及,忽見從天而降兩個黑衣人,都被打折了骨頭,差點砸中睚眥,迫使他不得不停了手。

    睚眥一抬頭,便見封琰站在遠處的樓頂上,左手抓著一把冷箭,右手提著一個不斷掙扎的殺手。

    那是他沒有注意到的伏擊位置,若他剛才真砍了鄭嬡,此時早已被潛伏的殺手射成了刺蝟。

    “嘖。”睚眥扭過頭去看秦不語,發現她神情呆滯,又見周圍的禁軍都在看著秦不語,道,“娘,你沒事吧?”

    周圍的禁軍連連點頭,跟著發痴,齊聲道:“娘,你沒事吧。”

    “……”

    “別丟人了!”唯一有妻兒的禁軍統領勉強沒有失態,望了一眼遠處的所謂禁軍副統領崔懲,咳嗽了一下,道,“夏校尉,請帶秦夫人先回府,我等還要押解重犯去大理寺。”

    睚眥點了點頭,知道他們今晚還要搜檢整個京城中剛才鄭嬡所謂的“據點”,又找他們借了匹馬讓秦不語坐上,牽著馬便往甜水巷走去。

    路上,想到平日裡秦不語柔柔弱弱的,緊急時分竟然能這麼果斷下手。

    “娘,沒想到你身手還算靈便的,真不像是第一次傷人。”

    睚眥說完,又覺得秦不語神色有異,抬頭看去,只見秦不語神情空茫地比了個手勢。

    睚眥一怔。

    他不懂了,秦不語的意思是——她殺過人,很多人。

    ……

    “不語沒事了?”

    “回稟大人,禁軍說只是皮肉傷,重犯鄭嬡已經拿下,正在讓大夫診治。大人放心,只要她不死,下官必讓她將所有北燕安插在我大魏的釘子一一供出。”

    退堂之後,封瑕尚有要事要於那常氏外臣商議,至於太后,經此一事,因其在前朝時也做過不少手段陰暗之事,也恐怕要離開帝京,找一佛門聖地禮佛自省。

    “之後善尾的事,有勞苗少卿了。”夏洛荻取下臉上的鬍子,道,“我再同韓氏說兩句話,便離開。”

    和旁邊管天牢的牢頭武叔一樣,苗少卿也一臉失落,道:“今日之事,本以為陛下並非那苛守禮教之人,卻不知為何不能讓大人以功代罪,我等即便承擔罵名,也願為大人請此願。”

    皇令之下,夏洛荻只有今天一天的大理寺卿身份,過了子時,她就又要回到宮裡。

    ——大人,還回來嗎?

    夏洛荻不由得又想起了當時百姓們的挽留聲,當時她只想著自己走的是條不歸路。

    ……可你憑什麼便代我答了,又憑什麼比我還相信,我能善終?

    “大人,外面有個叫崔懲的禁軍副統領,說是要來接您回宮。”

    “請他稍候,我同韓氏說完話便去。”

    所有人便都撤了出去,夏洛荻來到韓氏的牢房前,看著她呆呆地望著手裡的物事,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紫都長夜盡,死生與君同……”韓氏細細擦乾淨手上的玉佩,遞給夏洛荻,隨後跪在地上,深深一拜,“多謝您,能為我做到這個地步,能這般……騙過天下人的眼。”

    天牢安靜下來,夏洛荻席地而坐,接過那玉佩,道:“當日韓式別莊裡,你知道了陛下的身份之後,是當時就想把血詔呈上來吧。”

    “是,只是沒想到,您拿走了血詔,給了我這個。”韓氏眼眶紅著,道,“那是娘娘的貼身之物,不知您是怎麼認出來,那是燕州侯給娘娘的定情之物?”

    她當時一見這玉佩,就曉得夏洛荻有先皇后的消息,當即便停止了在封琰面前拿出血詔的計劃。

    “我非憑空論斷,一來,紫都對朱京,長夜對天明,暗示的就是‘朱明’兩個字。二來,那朱明既有立國稱帝之志,想來性情十分高傲,先帝囚他於藏珠殿,他便報復先帝勾引了先皇后。”

    韓氏突然悽聲罵道:“封逑是個畜生!他為討好朱明,滿宮的后妃都願意奉至他面前,便是朱明還指名道姓地要皇后,他也……便是下民之家,豈有將正妻舍與外人之理!到後來,那朱明反叛大魏,割地為王,封逑便將氣撒在娘娘身上!這是什麼世道,便是一國之母,也過得如此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