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帶雪 作品

9、第九章 你爹不是你爹

    他向裴謙揚了揚剛從他身上順來的齊王府群發的喪儀請柬。

    “齊王府裡有喪事,那傢伙和齊王穿一條褲子的,十有八、九也會到場。你應該也用不上,我就替你去了,記得轉告我娘,我晚點回去吃飯。”

    ……

    “那街上何事喧譁?”

    “回稟太妃,可能是有人鬧事,似乎已平息了。”

    坐在宮中外出前往齊王府做法事的馬車上,夏洛荻頭戴尼姑帽,手捻菩提珠,其他的尼姑,連同出家的太妃都低頭唸經,只有她東張西望,時不時撩起簾子看向馬車外。

    “夏施主。”同車而行的蘭音師太道,“有何異狀?”

    “失禮了,太久沒有觀察京中黎庶風貌,是以多看了兩眼。”夏洛荻收回目光,將剛才似乎在街上聽到兒子聲音的事壓在腦後。

    蘭音師太微笑道:“無論何種處境,夏施主心繫百姓,時時皆然,善哉善哉。”

    夏洛荻謙遜地回了個笑:“還不知師太的水陸法會要做多久?”

    “約至巳時前後。”

    蘭音師太向來只在宮中修行,乃是因太后的恩典才來齊王妃,倒也不必做足三日,後面的自有京中其他廟宇的高僧繼續住持。

    那時間應當還算寬裕。

    夏洛荻以前也時常親自取證,想當年大理寺卿出馬,官兵一擁而上,疑犯通通先控制住,身側仵作主簿各司其職,取證自是簡單。

    但如今,虎落宮闈,只能這般藏頭蓋臉地行事,委實……

    瞥了一眼車窗外隨同護衛的官兵,夏洛荻不由得又想起了崔懲那個禁軍的摸魚統領。

    說好的今日也要同行,出發的時候高太監卻來說他鴿了。

    意料之中。

    夏洛荻

    扒拉起了佛珠,閉起眼睛想案子,約過了小半個時辰,車隊便到了齊王府。

    作為先帝的同胞兄弟,也是勢力最大的藩王之一,齊王的封地遠在富庶的煜州,坐落在通往北燕的咽喉要道,是一塊集兵家重地、貨通南北的寶地。

    在京中的這處王府,也足以配得上他顯赫的身份,馬車才到王府大街,便見道路兩旁掛滿了白幡,到處都是安排好的哭靈人的哭聲。

    到這裡就必須下車步行了,因車上一同到來的,還有兩位出家修行的太妃,齊王府早早安排了孕中的側妃侯在道旁迎接。

    其他人的視線即便看過來,也只會被兩位太妃吸引過去,夏洛荻夾在隊伍中後段,低著頭絲毫不打眼,待蘭音師太與那側妃交談時,夏洛荻便觀察起來。

    她和齊王已經鬧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當然也不可能受邀來過齊王府,對這位齊王的側妃也是第一次見。

    柳眉杏眼,含羞帶怯,是位體態纖細的美人。

    聽德妃說,因自己三次流產,齊王妃生前很是妒恨這位側妃柳氏,甚至找巫蠱妖人求得一些木人,掛在她居處東北角的柴房樑上,想要詛咒她流產,但這位側妃的肚子一直穩穩當當,可見遊方妖人的把戲是真沒什麼用。

    “今日是王妃喪儀,朝中許多重臣貴胄都來了,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師太見諒。”那柳氏撫著肚子道。

    “阿彌陀佛,勞駕王妃身懷六甲還出府相迎,還請保重玉體……”

    “師太佛光福澤庇佑,能出來迎接,是嬪妾和腹中孩兒的榮幸。”

    今日一大早,齊王妃的遺體就已經從宮中運出,而齊王府中喪儀早已備好,正門全數打開,哭聲不絕。

    夏洛荻隨著蘭音師太進入王府時,打眼一望,全員惡人。到場致哀的十個權貴裡有五個跟她在朝堂撕過架的,四個被她彈劾過的,還有一個被她參到即將貶去邊陲種地的。

    若是在這兒露了形跡,被這些豺狼虎狽當場撕了吃也不意外。

    不過,夏大人向來料敵機先,出門前先找清岙堂的老嬤嬤們幫忙化了副媽不認的妝,蓋住了眼睛七分神韻,半張臉壓在尼姑帽下,那些豺狼便是貼在跟前看都瞧不出這是美髯社那擁有一副靚

    麗長鬚的社首。

    離法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蘭音師太受到了不少權貴的禮遇,聊著聊著,便聊到了齊王和王妃的事上。

    “王妃和王爺向來伉儷情深,沒想到出了這等禍事。這些時日,王爺在府中一直魂不守舍,夜中時而會叫王妃的閨名,嬪妾唯恐王爺傷了身子,還請師太代為開導一二。”側妃柳氏聲音細細軟軟的,說著說著,又用絹帕揩了揩哭紅的眼角。

    路上夏洛荻已與蘭音師太通過氣,見話題正好聊到此處,蘭音師太順理成章道:“既如此,不如讓貧尼在王妃生前居處灑掃念禱一番,以告慰齊王傷慟之情。”

    蘭音師太常年在宮中,難得出來一回,願意超度逝者,是別人家求都求不來的事。

    其他權貴投來了羨慕的眼神:“是啊,是啊,該是讓王妃居處也得以安息,也為齊王殿下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