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方舟 作品

83、晉江獨發

    “今晚是除夕夜,”趙若楨吸了一下鼻子:“女兒求父皇,

    能不能、能不能去咸寧宮一趟,跟、跟我們說說話。”

    她話裡的“我們”自然是指她本人、皇帝還有皇后一家三口。

    這位恪敬公主平時天不怕地不怕,有了太后撐腰,似乎可以壓服後宮中的所有庶母和弟妹,而且對他們的敵意甚至不屑於掩飾,

    但是在皇帝面前,她又是這樣的弱勢,大著肚子在寒風中苦苦哀求,就是希望她的父親能給這個面子,去跟皇后放下心結交談,期待著他能夠原諒她的母親,從此冰釋前嫌。

    說實話,恪敬公主自己都知道要讓夫妻關係破鏡重圓,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那種執念仍然支撐著她放下尊嚴和麵子,當著邵循的面去哀求皇帝,希望至少可以多少緩和一下父母的關係,不求使之多麼親密,至少面子上過得去就好。

    皇帝看她挺著個大肚子,被人扶著也站不太穩,艱難地站在地上,微微嘆息道:“你即將生產,就好生歇息,不必多思多慮,反而傷身。”

    他的話說的還算溫和,但仍然掩飾不住其中的拒絕意味,趙若楨心中悲愴——她沒想到這樣的情境下,皇帝都不願意給這一個面子。

    明明那是他的的髮妻,明明自己是他的長女,究竟有什麼仇怨讓他記恨至今,這麼多年都不能釋懷。

    就因為母后當年一念之差犯下的錯麼,這錯誤的代價未免太沉重了。

    趙若楨看著邵循穩穩當當的坐在皇帝身邊,坐在屬於自己母親的位子上,想到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如今這樣狼狽,心裡指不定怎麼嘲笑鄙夷,她就從心底裡泛出深切憤怒和怨恨來。

    公主幾乎剋制不住想要質問皇帝——是因為她麼?就是因為美人在懷,就這樣置結髮妻子於不顧,連即將臨盆的女兒苦聲哀求都可以視若無睹。

    但是皇帝今晚發的火讓趙若楨尚有恐懼留存在心裡,她的這種怨恨不滿,不僅不敢說出口,甚至都不敢表現出來,只能盡力剋制自己的脾氣,不去看邵循。

    “父皇,只是去說幾句話……我和母后已經許久不曾跟您說說話了……用不了多久……”

    這樣低聲下氣、不顧尊嚴的恪敬公主是以往趙循從未見過的,她看上去也確實可憐,只是……

    邵循下意識的攥緊了皇帝的衣袖。

    彷彿察覺到了她的不安,皇帝不動聲色的去握住了她的手。

    邵循怔了怔,沒有轉頭去看他,只是緊緊的反握住那隻帶來安全感的手掌,心裡翻騰的情緒終於平靜了下來。

    趙若楨帶著微弱的期待,看著皇帝:“就今天這一次……”

    皇帝的視線落在女兒的臉上,片刻之後移開:“夜深天冷,今晚你不要回府了,就在寧壽宮留下陪陪太后吧。”

    說著握著邵循的手,重新闔上眼睛,敲了敲扶手示意起轎。

    趙若楨沒想到皇帝說走就走,連一點念頭都不給人留下,不由焦急的揚聲道:“父皇……父皇!我不走,您要是不答應我就站在這裡等您!”

    皇帝彷彿是有鐵石心腸,他不為所動,垂下眼吩咐道:“將公主送去寧壽宮。”

    當即便有宮人應是,頗有技巧的擠開趙若楨身邊的侍女,在不傷到她的情況下將她攙扶著控制在了手中。

    趙若楨現在力氣都使不出來,掙扎了幾下一點用處都沒有,眼看著轎輦已經抬走,忍不住想要下死力氣掙扎。

    剛動了沒兩下,就感覺腹中發出一陣抽痛,她捂著肚子呻/吟了一聲,停了一會兒才恢復了過來。

    此時她抬起頭,眼前卻哪裡還有御駕的影子?

    *

    直到回了甘露殿,皇帝也沒提起方才的事。

    他不提,邵循也不想提,兩人便默契的當這事已經過去了。

    皇帝方才在大殿上顯得有些醉,但是到了這裡,除了眼神稍顯倦怠,倒是看不出和平日裡有什麼不同了

    進了內室,邵循幫皇帝將披風脫下來,又去解他胸前的衣釦,剛解了兩顆,就被他攥住了手。

    邵循剛剛疑惑的抬起頭,就被人牢牢地抱在了懷裡:“不許動。”

    她忍不住笑了:“你這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