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方舟 作品

75、晉江獨發

    鄭氏當然沒有在宮中留膳, 因此回到英國公府的時候不過才中午。

    她從回房後就一言不發,下人們拜膳添茶也不理,只覺得那口氣頂的她看見什麼都想吐。

    直到英國公聽說她出了宮,特地趁著中午回了府。

    “這是怎麼了, 臉色這麼差?”邵震虞將脫下來的皮裘仍在一邊, 見鄭氏並沒有來接著, 有些疑惑但也沒細問,直接挑了自己最關心的話題:“宮裡阿循怎麼說?”

    鄭氏木著一張臉:“不用想了, 人家不願意。”

    邵震虞的動作一頓, “唔”了一聲。

    鄭氏轉過頭:“你聽見了嗎?我說她不願意回來!”

    邵震虞最坐在椅子上,手裡捧了熱茶暖了暖手:“我聽見了, 用不著這樣大的聲音。”

    他的聲音很平靜, 平靜到不像是個被女兒毫不留情拒絕的父親,他這種任別人怎麼生氣,自己都穩如泰山,萬事似乎都不能動搖的姿態, 讓鄭氏瞬間聯想到了邵循。

    這是她頭一次這樣清楚明白的感覺到了這兩人是一對血脈相連的親父女,在這樣能氣死人的漠然上,真是如出一轍。

    這樣的聯繫讓鄭氏更加難受,但是就像她在宮裡已經不敢對抗邵循一樣, 這個做了她十幾年丈夫的男人她也不敢反抗, 更不敢宣洩心裡的怒氣,只能不可置信的問一句:“她這樣一點情面也不留, 當面就拒絕了省親的事, 你就一點兒不生氣,一點兒不吃驚?”

    邵震虞捧著茶盞喝了一口熱茶,感覺到五臟六腑似乎都暖了起來:“這不是早有預料的事麼, 她要是真的一口就答應下來,也就不是阿循了。”

    “早有預料……”鄭氏喃喃的重複了一句,抬起頭:“那你還讓我去碰這個釘子?”

    邵震虞理所當然道:“總得有人去試探一下……”

    聽了這話,鄭氏的牙齒咬得緊緊的,生怕一不小心就順著心意破口大罵出來。

    “不來就不來吧,本來就是錦上添花……”邵震虞看了鄭氏一眼,見她臉色泛著青白,便隨口問道:“怎麼臉色這樣不好?是不是在外邊凍著了?”

    什麼凍著了,分明是要被他們父女倆輪番上陣給氣死了!

    鄭氏憋了好

    半天才硬生生把這口氣嚥下去,讓出口的話恢復了平時的柔和:

    “還不是大姑娘進宮之後就變了一個人似的,我說一句她堵一句……”

    說著說著除了故意之外,倒真有些委屈,拿著帕子沾了沾眼角,“我之前只當她想得多些,誰知道竟對我有這麼些不滿……我這麼多年戰戰兢兢當後孃的,從不敢虧待她一星半點的,沒有功勞總有苦勞吧?”

    眼見著邵震虞的頭轉過來,鄭氏斟酌了用詞,捏著帕子繼續道:“這宮裡竟真的能讓人變得這麼多,之前大家明明那樣和睦,一旦成了貴妃……竟也能說出我不是她生母這樣的話……”

    她確實是真的有些難受,邵震虞不知道邵循究竟說了什麼讓鄭氏這樣不滿,也不好放著不管,剛想張嘴順著她的話安慰兩句,就聽到她繼續道:“……或許是讓陛下寵了幾天就有些昏頭……她小孩子家家,當著陛下的面可能確實容易忘形,我也不怪……”

    “陛下寵愛?!”邵震虞安慰人的話一下子從腦子裡消失了,還沒等鄭氏說完就迫不及待的打斷了。

    鄭氏愣愣的看著他:“……怎、怎麼?”

    邵震虞呀一下子來了精神,眼神中透著莫名的光:“陛下對阿循真的親近麼?你細說來聽聽?”

    鄭氏瞬間明白過來,臉上的表情一下子頂平了。

    邵震虞催促道:“究竟怎麼樣?”

    鄭氏抿著嘴唇,“就是那麼回事唄,不是早就聽說陛下待她不錯麼?”

    “不錯和寵愛是兩碼事,他們兩個在外邊肯定跟在寢殿裡的情形不一樣……旁人沒有看不到,你這不是就有機會親眼見一見……”他說到這裡突然一停,抓到了重點:“不對,你進宮的時候都是什麼時辰了,陛下竟還在甘露殿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