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方舟 作品

67、晉江獨發

    夜漸漸深了。

    就在皇帝已經將他筋疲力盡的小姑娘抱在懷中, 共赴夢鄉的時候,太極宮中卻多的是不眠人。

    無數雙眼睛緊緊盯著甘露殿,她們的人手插不進殿內, 便只能忍著內心的焦灼盯著它的大門,時時刻刻希望能看出什麼動靜。

    延嘉宮中, 淑妃也一直沒有睡著, 寢殿內的蠟燭只留了幾隻, 顯得燈火昏暗。

    淑妃躺在她佈置精緻、環繞著香氣床上,卻一直睜著眼睛,透過昏暗的光, 費力的數著頭頂床帳上的條紋。

    守夜的宮人捧著一盞光線微弱的燈,輕手輕腳的進來, 想替主子蓋蓋被子, 再熄一盞燈。

    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掀開床幃,就被淑妃幽幽地聲音驚了一下:

    “……那邊有沒有消息?”

    宮人一愣, 接著有些為難:“回娘娘的話, 現在還沒有……”

    淑妃坐起來,宮人連忙想拿衣服給她披上,被擺手拒絕了:

    “幾時了?”

    “……剛過醜初, 娘娘先睡吧, ”那宮人急忙道:“甘露殿那邊自有人看著, 陛下一離開,我們一定跟您通傳!”

    “……醜初?”淑妃的語氣在深夜中顯得格外譏諷:“不必等了……呵,他到天亮能不能從那丫頭床上爬起來還未可知呢……”

    那宮人不是珍珠,跟淑妃的關係也不算推心置腹,聞言一臉尷尬,涉及貴妃, 她不敢附和,又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乾巴巴的重複道:“……娘娘還是先睡吧。”

    可是淑妃如何能睡著!

    她現在渾身上下都寫滿了煩躁,恨不得起身把整個宮裡的東西砸個稀巴爛來洩憤,可是她又不比德妃,脾氣上來可以隨心所欲。

    淑妃更想要面子,就不能當著眾人的面發火,也不能讓人家知道,她現在為了皇帝寵幸新人而怒火中燒。

    更憋屈的是,她現在甚至不能打砸東西洩憤——管著後宮內諸器用具的不是延嘉宮這邊的人,她前腳去補了什麼,後腳滿宮裡都能猜出她是為了什麼需要補東西了。

    這一晚上她都在等,等皇帝什麼時候從甘露殿出來,可是如今都等到半夜了,再說人家在一個絕世美女屋子裡,跟之前來看她一樣,都是喝兩杯茶

    ,聊聊孩子之後就離開的話,未免也太自欺欺人了。

    不是說她身為宮妃不許皇帝寵幸別人,而是……皇帝之前明明都可以素那麼長時間,讓人都以為這是徹底清心寡慾了。

    因此就算是新人進了宮,也難免會讓人有一種錯覺和期待,覺得這位保不齊也是個擺設,空有尊貴的位分,但也要跟她們一樣獨守空閨。

    雖然這種想法過於樂觀,但是淑妃可以肯定,後宮裡少說有一大半的女人都是這麼期待的。

    期待皇帝在貴妃進宮當晚不搭理她,或者退一步,礙於面子去甘露殿坐坐,過不多會兒再出來也行啊。

    可是這長夜綿綿的等待,像是巴掌一樣扇在了她們臉上,明明白白的告訴所有人——不是皇帝看破紅塵不進女色,而是你們不夠年輕、不夠漂亮,不夠討人喜歡。

    相比於其他人,淑妃心裡更要憤恨百倍,這個踩著她的頭把她踩到泥裡的人是她的堂侄女,在不過半個月之前,她還在嫌棄人家,想方設法的想讓她離自己兒子遠一些,不要妄想攀龍附鳳。

    現在倒好,邵循沒有攀趙言彬這“龍子”,直接攀上了他父親這條貨真價實的真龍。

    誰說人生的際遇不夠奇妙呢?要是還有選擇的的機會,淑妃一定二話不說就立馬把她定給自己兒子,也好過這樣跟……

    讓人看夠了笑話。

    *

    淑妃怎麼想,邵循不知道,也不去關心。

    她在這很有些寒意的初冬,舒舒服服的窩在皇帝溫暖的懷裡睡滿了一整夜,睜開眼時還有些迷糊。

    這時候天還沒亮,室內只有很暗淡的光線,邵循睜開眼沒多久就清醒了過來。

    她現在幾乎沒穿什麼衣服,枕在皇帝臂膀上跟他睡在同一個被窩裡,身上還有一點點酸脹。

    這是很奇妙的感覺。

    她從沒跟人這樣親密過,就算不算上昨晚上的……也是如此。

    只是與他肌膚相貼,倒像是兩顆跳動的心也毫無隔閡的黏在一處似的,不分彼此,親密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