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方舟 作品

8、第七章

    鑲金嵌玉,極盡奢華的擺設在眼前一閃而過,邵循用力揚了揚頭,好像看見了雕著精緻花紋的房梁,彷彿看見了床帳上搖晃不止的香囊,卻又像是伏在誰的膝頭痛哭。

    “阿循,發生這樣的事情誰也想不到,但這就是你的命啊。”

    是誰的聲音這樣輕柔婉轉,卻泛著濃濃的不詳意味。

    “平日裡早就說過,教你謹言慎行謹言慎行,可你總是一味生事,現在終於闖出這樣的大禍,誰也救不了你!”

    這個聲音更熟悉些,她即使再茫然也能認出自己曾經多麼期盼這聲音的主人能夠多與自己說說話,能夠和藹的摸摸自己的頭。

    “孩子啊,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讓你的兄弟姐妹怎麼見人?又叫我、叫我如何向你母親交代啊?”

    溫婉的女聲響起,話裡的意思像刀子一般割在她的身上。

    一幕幕莫名驚悚的場景從眼前閃過。

    最後畫面終於清晰,身型豐腴,面龐豔麗的婦人表情已經猙獰到扭曲,閃著鮮紅豆蔻的指甲在空中一閃而過,像是雷霆驟雨一般劈頭而下,在光潔的臉上留下了深刻的抓痕:

    “你這不要臉的賤人!”

    ……

    “——啊!!!”

    邵循驚叫一聲,一下子睜開眼從床上坐起身子,反射性的緊緊捂住了方才似乎被抓爛的側頰,那撕心的疼痛和恐懼還在胸中盤桓。

    她似乎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幾乎是飛快的膝行著爬到了床腳,用力攥住床帳,把自己掩在其後蜷縮成一團。

    足足有好幾息的時間,邵循都沒意識到剛才只是做了一場噩夢,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漸漸冷靜了下來。

    邵循用力甩了甩頭,眼前的一切變得清晰,彷彿是多年前一般久遠的記憶勉強回到腦子裡。

    我、我好像是在淑妃的壽宴上喝醉了,這才就近找了個宮殿歇息?

    她這麼想著,可是方才噩夢裡的一切是那樣真實而深刻,每一幕都彷彿親身經歷,沖刷的壽宴之類的事情竟像是不知多少年之前發生的陳年舊事,久遠的都有些回憶不起來。

    邵循漸漸鬆開了攥著帷帳的手指,力竭一般癱倒在床上。

    是夢吧?方才只是夢而已吧?

    人總是這樣,遇上無法解釋又極其糟糕的事情總是忍不住自我安慰,拼命往好處想,邵循也自然不能例外。

    她是邵循,是英國公府的大小姐,不是什麼吳王側妃!

    不知是不是著急,邵循覺得從心底冒出一股熱意,從醒來開始就一股腦的湧到心裡湧到臉上,讓她不由自主的大口喘息起來。

    她驚魂未定,仰起頭喘息,眼神卻一下子定住了。

    宮裡的東西自然是精緻的,即使是這平日裡無人走動的宮宇也不例外,之間一隻淡黃色巴掌大的香囊掛在床頭的帳子旁,長長的穗子垂下來,若不是時機不對,一定有人願意欣賞那不凡的繡工。

    邵循死死盯了一眼那香囊,接著又仰頭看清了床帳頂端的花紋和房內高懸的房梁擺設。

    ——所有的一切都與夢中的情景一模一樣,絕不是做夢就能憑空想象出來的。

    邵循瞬間如墜冰窟。

    她心底冰涼,身上卻又熱又麻,燒的她腦子都沒法轉動,只能吃力的思考。

    夢裡的一切都莫可名狀,不像是夢境,倒像是親身經歷過的回憶,雖然不連貫也不完整,但大量的片段和情感也能讓邵循清楚的記得並理解夢中發生的事。

    在夢裡——或者說,在記憶中,她神智不清的和大皇子趙言栒就在這間房裡同臥一榻,衣冠不整的滾作一團,被淑妃並一眾內外命婦碰了個正著,接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