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染衣 作品

三百零五節 船上的書

    從廣州到廈門的航路,都是平時就走慣熟了的。傳統航線是沿著海岸線航行,只要小心注意不要觸礁擱淺,就不會有什麼危險。

    因而整艘船一旦上了航道,除了負責看羅盤,背針路的舵手時刻保持警惕,觀察海面和海岸線的情況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幹活的水手也是一臉輕鬆的摸樣,東山居號使用的是軟帆,這對習慣於使用操作簡單的硬帆的中國水手來說一開始的確有些不習慣。好在軟帆使用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秘技,在東亞東南亞航行歐洲船隻,很多都僱傭馬來人和華人充當水手,要找到會得人並不難,以老帶新,航上幾個航次就熟悉了,其中免不了爬桅杆綁帆桁的時候出幾次事故,死傷些水手,但是本時空人命不稀罕,這都不算一回事。

    對於沿海航行的商船來說,天氣即好,風向又順,除了上值的水手之外,其他人便樂得輕鬆自在,各自都有各自消磨時間的方法。水手夥計要不就聚在底艙研究著甩子的點數和骨牌的排列組合,要不就喝上兩口後在甲板上抓蚤聊天,也有乾脆呼呼大睡的。至於大老闆和二老闆兩個,一個正抓著可憐的劉管事在下著象棋,另一個正捧著一本書在看得不亦樂乎。

    “華民,那本是什麼書?你看得這麼認真?”劉德山把車二潛底,微笑著望了望正皺眉苦思的劉管事,轉頭問道,

    “哦,是上次經過杭州時,在一間澳洲人開的完璧書坊裡買的書。”

    “澳洲人印的書我見過,確實是一慣的印刷精美。不過華民你不是斷了科舉之念了嗎,怎麼現在又重拾起這麼些八股文章?”

    陳華民不好意思地撓了一下頭,笑說:“這本不是經史子集,只是一本閒書而已,是一本話本小說”

    “話本?是三國?水滸?還是金ping梅?”

    “都不是,是一本髡人寫的話本,最近在江南的士子中十分受推崇的一個本子。”

    “哦?!是說什麼的?”陳華民聽說是澳洲人寫的本子,來了興趣,不再理會正盯著棋盤發呆的劉管事。

    “這本話不知道是何人所寫的,大家都說是出自澳洲人的手筆。名字叫《黃宮保抗金舊事》。說的是我朝天津衛的一位姓黃名石的秀才,不知如何回到了南宋初年,拜入了嶽帥的門下,並且被嶽武穆賜字‘去病’。然後黃石幫助嶽帥整軍經武,數次大破來犯的金兵。並且在嶽帥含冤被害後,一邊與朝廷奸佞周旋,一邊獨自支撐南宋社稷,最後再造華夏山河的故事。”

    “聽起來十分精彩!只是這今人如何如何能去舊代?未免不通。”

    “說起來也不過是槐下一夢之類的故事。只是這故事雖然文詞簡陋,卻能動人心魄。我現在正讀到‘石帥孤身入燕雲斬殺奴酋’一節,真真是蕩氣迴腸,躍然紙上啊!彷彿真有這麼個大英雄,在力保我漢家江山不失。怪不得江南士林中,評價此書此帥‘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能擋百萬兵。’”陳華民說得興起,站起來擺了個持劍直指的姿勢,彷彿他自己就是書中帶著精兵猛將,將韃子奴夷掃出中原的大將軍。